在去年种了一年的熟田当中,徐晨选了一块地势相对平坦的区域规划了二十亩左右的面积出来,当做单独的试验田。
烧荒之后,表面的杂草茎秆都焚烧一空,但他知道地下面,还有大量野草根茎,就算没有种子,开春最后依旧会呼呼啦啦的茁壮生长出来,加上焚烧留下的草木灰当肥料,说不定比去年长的还要疯狂。
要想提高农田收入,就要尽量清理掉这些杂草根茎。
眼下没有合适的翻耕工具,全靠简陋的木锄石锄和木棍等工具想要完成这个任务,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既然打算开启粮种驯化试验,所有遇到的困难都还是需要尽量去克服改进。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没有犁,那就自己造一张犁。
木犁的结构很简单,就是两根交叉的弯木构成,一根作为牵引臂,一根作为翻开泥土的犁头,没有金属犁尖照样能够翻耕土地,只是相对来说破土力量小,翻耕深度会受到影响。
但根据眼前的生存环境和条件来说,在任何工具都只能简单将就的情况下,徐晨无法对自己和族人提出更高的要求。
母巴和阿母带领大群人开始清理新的农田的时候,徐晨并没有急着开始处理试验田,而是先让几个老弱男子先把农田里面去年残留的石头再次清理一遍,自己则带着古和举还有两个掌旗少年上山寻找合适的木头。
两天时间,五个人砍回来七八根弯曲如狗腿的奇怪木头。
这些木头看起来干啥都不行,当柴烧火塘都觉得难受。
母巴和一群女人看着徐晨不好好带着几个人清理农田,却漫山遍野的用了两天时间砍回来这些烂木头,虽有疑惑,但也没有批评和指责。
因为她们都知道,徐晨不会无的放失,一定是有用。
接下来的两天,一群少年加上两个工具男,在徐晨的指挥啃啃啃啃砍噼削剁进行加工处理,慢慢弄出来几个形状更加奇怪的东西。
两根弯木交接的位置,砍出来一个非常粗糙的交叉榫头,合在一起用麻绳密密麻麻捆扎在一起,构成一个奇怪的弯曲十字架结构,看起来怪异无比。
往下前伸的牵引臂上拴好两根长绳,还用兽皮制作了肩带。
负责破开土地的犁头砍削成一个略微凹陷的斜面,犁尖微微倾斜向下。
“走,扛去田里试试!”
徐晨小时候见过家里的老式的祖传曲辕犁,但那是农村的木匠高手打造的,而且用了铸铁犁头,用牛做牵引,后来农耕机普及之后,那种木犁很快就被淘汰,他只是见过,既没有用过更没有造过。
眼下这具原始木犁,近乎是他通过自己的记忆臆造出来的,既原始又粗糙,能不能用还需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但是骡子是马,终究还是牵出去遛过才知道。
于是古和举两人兴奋的扛着这个奇怪的东西,吭哧吭哧跟着徐晨去试验田。
几个男人忙碌了四天,圈定的试验田里面的石头又清理出来不少,大石头没有,但碗口大拳头大的还是捡出来几大堆。
若是常年翻耕的熟田,一般不会有石头。
但这块地从来没翻过,去年也只是用木锄石锄简单的挖开一些沟槽播种,埋在地表下的石头不知道还有多少。
本来草根就多,加上混杂大量的石头,耕种起来不光费力,还费犁。
特别是这张简单榫头拼接,只是用麻绳捆扎了一下的木犁。
在农田里面放下木犁,徐晨让古和举两人负责牵引,他负责掌犁。
虽然对这个东西的用处一无所知,但一直习惯于当贴身工具人的两个铁憨憨还是非常激动,按照徐晨的要求将两根牵引绳套在肩膀上,听到徐晨的命令之后便拉着木犁往前走。
两世为人,徐晨同样是第一次耕地,只是小时候见过村里和家里的长辈干过,因此扶着犁把有些手忙脚乱,犁头就在泥土里面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如同幽灵一般漂浮移动,虽然一路也弯弯曲曲犁出来一条沟槽,但看起来却惨不忍睹。
犁头不够锋利,泥土太过板结,里面还夹杂有不少石头,磕磕巴巴不太容易顺利将泥土翻耕开来。
另外徐晨也丝毫没有耕田的经验,完全掌控不好犁把,犁头行走根本就不受他指挥,就像一个奇怪的跳弹,在土里面打漂,刚压下去又跳上来,刚稳住翻了几尺,碰到石头一顶就又跳出来。
来来回回犁了几十米,古和举两人感觉轻松无比,徐晨倒是累的满头大汗。
“卧槽,太累了,休息休息!”
徐晨丢了犁,一屁股坐在田埂的石头上,看着几道如同狗爬一样的痕迹,一边擦汗一边脸皮抽搐。
以前看老爹赶牛犁田挺轻松的,一天可以犁好几亩,但没想到自己来来回回才弄了这几下就累的够呛。
虽然犁和犁不一样,这人和人也完全不一样,庄家把式也不是谁都能当好的。
看来自己还是只适合动脑筋,和一群一根筋的原始野人斗智斗勇最拿手,耕田种地的确不是自己的长项。
仔细算算,编筐搓绳不是自己的长项,画图写字也不是自己的长项,唱歌跳舞也不会,打猎捕鱼更不行……
自己这活的好像有点儿一无是处啊。
除了这颗脑袋之外,别的器官似乎都没啥用。
徐晨情不自禁的瞅了一眼自己的裤裆。
然后又瞅瞅自己满是老茧的双手。
最后满脸郁闷的长叹一口气,休息了片刻之后挨着犁过的地方来回走了一遍,然后又蹲在木犁前面仔细观察。
这张犁大致还是成功的,虽然还不能非常顺利的将泥土均匀整齐的翻开,但基本功能已经没问题。
眼下的问题在于犁的牵引受力方向还有点儿不对,拉拽的时候会往上跳,另外犁头太轻,需要很大的力气压住才能吃进泥土,但因为没有锋利的金属犁尖,导致遇到较硬的石头或者大团的草根树根就会被顶出来,会跑偏。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犁头砍削的不够光滑,泥土拱起来之后翻不开,形成不了整齐的犁沟,因此犁过的地方深浅不一,就像狗啃过一样。
古和举还有两个少年跟班一直都站在徐晨周围,看着他蹲在犁前面手里比划,嘴里滴咕,就像在念经祈祷一样,四人满脸都是敬畏。
前后忙碌四天,做出来这样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方才拉着来回跑了几趟,在田里面弄出来几道深浅不一弯弯曲曲的沟槽,看着就像闹着玩儿似的,但看得出来,徐晨非常器重这东西,似乎这个和种田有非常大的关系,用处会非常大。
因此四个人也都无比紧张起来。
徐晨的成功,就是他们的成功,特别是古和举。
自从两人跟着徐晨不断的发明创造,后来又升级成了号手和旗官之后,他们在部落的地位也慢慢水涨船高起来,不光母巴对他们越来越喜欢,一群猎人对他们两人也非常关心爱护,打猎弄到好吃好玩的,都会想着与他们分享,完全把他们当做真正的成年人同等对待。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出现的。
以前他和徐晨一样,在一群猎人面前就是跟屁虫和跑腿工,打猎只能跟着拿工具扛猎物,因为没啥功劳,自然吃的也都是最差的部位,肝脏心脏这些血水丰富的部位,一口都吃不上。
但现在,他们是部落除开徐晨之外,吃的最好的群体,和风等一群猎人完全一样的待遇。
因此对于徐晨,古和举两人是由衷的恭顺和尊敬,让他们干啥就干啥,从无半点儿怨言。
如今又多了两个乌族的少年加入他们三人团队,大家年龄相彷,徐晨也比较和气,眼下这五人小团伙渐渐成了巴族最活跃的群体。
每次军事训练或者出门远行,他们都是当仁不让的排头兵,一个吹号,三个举旗,紧紧团结在徐晨周围,构成了巴族最重要的核心团队和指挥首脑。
号角就是命令,旗帜就是方向。
行动起来之后,所有人都是以他们为中心。
这份自豪和骄傲,是以前从来不曾想到过的。
因此徐晨的创新发明不成功,他们也会感同身受的郁闷和难受,感觉似乎是自己不够努力没有做好一样。
“是不是坏嘎?我们再去砍树……”
古犹豫许久,还是蹲下来小心翼翼的询问。
“不用,东西能用,就是还有点儿小问题,你跑回去把斧头拿来!”
徐晨此时也已经有了些改进的眉目,因此摇着头站起来。
“好,等嘎!”
古转头一阵风就往大院跑去。
徐晨则让举等三人将木犁抬到田边的草地上,把上面的麻绳解开。
不久,古气吼吼的提着两把石斧回来,徐晨这次亲自动手,把榫头和犁头仔细的处理了一遍,啃啃啃啃忙碌近半个小时之后,两根弯曲的木头再次组合在一起,重新用麻绳捆紧。
因为重新加工的榫头缝隙增大,为了让结合部位不松动,徐晨砍了两个木楔钉进去,如此处理之后,木犁整体结构就看起来十分稳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