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原北用意志克制住那双颤抖的手，将项链轻轻地递了过去.......为防止柳姨再被弹飞，他没有用手握着那项链，而是将其放在了地上。

可那轻轻放置的动作却没有换来感激，迎接他的是柳姨那近乎癫狂的抢夺。

项链落地的一刹那，柳姨的手先是狠狠地拍了过去，再然后便是扑来的整个身躯。

与此同时，一只本不存在于这个空间，这个世界，乃至是这个次元的手也伸了过来。

电视节目里，那绿头发女人对着镜头打了个响指。

那声响指过后，楚原北能清晰地捕捉到柳姨的身体扑来时在半空划过的弧度，时间像是变慢了，柳姨那本该在一瞬间完成的动作，仿佛持续了好几秒。

随之而来的是电视里传出的大笑声：“哈哈，多谢你的礼物啦。”是那绿头发的女人。

项链不见了，柳姨扑了个空。

电视屏幕里，那绿头发的女人满脸嬉笑，她把猫爪项链拿在手里端倪了两秒，随后又掐住项链挂绳的末端，小孩子似的把猫爪项链拿在手中甩来甩去。

地面空空如也，柳姨跪坐在地上，一边用手摸索一边焦急地四望。

“哪去了！哪去了！”她绝望地吼叫着，就算是丢了孩子的母亲与她此刻的表现比起来都相形见绌了。

楚原北的眼睛同时接受着两个风格迥异的画面。

一边是电视里绿头发女人欢呼雀跃地把项链拿到镜头前显摆，一边是似乎看不见电视情景而焦急寻找项链的柳姨。

找了几秒，柳姨大概知道了自己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发生了，项链凭空消失了。

“啊啊！哪去了！哪去了！把它还给我！”

柳姨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也像一个被惯坏而跪地哭耍的顽皮小孩。

紧接着，那双饱含着浑浊，痛苦，渴望，贪婪，愤怒的眼睛看向了楚原北。

柳姨的样子像一个咆哮的狮子，她死死地盯着楚原北，那眼神的仇恨几乎达到了顶点，恨不得将楚原北肉体撕碎，再花上几年把那碎肉绞成粉末。

“是你！是你是你是你！一定是你把它偷走了！把它还给我！”柳姨的理智似乎已随着她的怒吼散尽。

她的样子就像在与仇人泄愤，仿佛她的一切痛苦的根源便是楚原北。

看到这一幕，楚原北的一滴眼泪掉了下去，连逃的欲望都没有了，这个时候他的思绪清明极了，慌张不见了，惶恐也消散了。

然而莫大的痛苦压过了绝望，让原本麻木的心变得更为敏感，这一切事情的发生对他的触痛只会更为深刻。

“啊！还给我！”

柳姨最后一次吼叫声后，她再次如野兽一般扑来，随着她身体的接近，楚原北好像能感受到袭来的冰冷的海浪。

在翻涌中沸腾的却不是海水，而是足以摧毁一切理智的悲伤。

到头来，他还是没有家人。

要死了吧……

他来不及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了。

下一个瞬间，柳姨猛地扑到了地上，这情形与她扑向猫爪项链时何其相似，她又扑空了，地面上什么都没有。

空空如也。

方才在楚原北已经做好了为柳姨填补灵魂的饥饿时，还是那一双白得毫无血色的手，偷走猫爪挂坠的手，抓向了他。

那双手仿佛可以贯彻古今，穿越万里红尘，砥砺黄沙漫天的沙漠，越过温婉湛蓝的海洋，摘十里荷花，夺闪电入怀，抹夏意于寒冬，一挥便可使麦浪翻涌。

亦可以把他拉进电视。

那双手只是轻轻松松，像捂哈气的手一样，那么轻轻一勾，楚原北随即倒向电视屏幕。

再然后，他摔倒在星际大流氓节目的现场。

台上巨大的霓虹灯闪烁，舞台上方的大屏幕上写着几个大字—谁能成为最佳烂货？

那些其他想当烂货的嘉宾已经横尸在舞台各处，死状凄厉悲惨且姿势各异。

最后一个活着的参与烂货竞选的人则正站在楚原北面前，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看着他。

她那绿色的长发垂到后背，同她那精致的脸和白到毫无血色的皮肤一同在霓虹灯的变色下忽闪忽闪的。

“我们的小宝贝这是……哭啦？”绿头发看着楚原北的泪痕，笑嘻嘻地凑上前来，“哎呦，别哭别哭，姐姐抱抱。”

但楚原北却毫无反应，甚至连被拉进电视节目这种极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懒得理会。

他微微抬起头，面色变得阴沉而平静，只问了一句话：“为什么？”

“为什么呀，这事说来话长了，嗯……我语言组织能力不太好，但是那个柳什么姨她饿了呀，人饿了要吃饭，灵魂饿了要吃灵魂。”

“我没问这个。”楚原北抬头，这一次他的眼睛里同样饱含愤恨与悲戚。

“我是说，为什么柳姨会变成那个样子，为什么她的灵魂会有缺口。”

似乎是被楚原北严肃的神态打动了，绿头发出奇的没有笑嘻嘻，而是咬着手指像是在思索什么。

“唉，我在想啊……能不能告诉你呢……”

“如果你知道了恶魔的条约内容，凡人的身体可是会溃烂的哦。”

“没什么，请告诉我，我能不能拯救她！”楚原北猛然抬起了头，眼神坚毅。

“哎哎哎，不行呀小帅哥，为了救你，我们黎明夜酒馆可没少打点关系。”

绿头发摇了摇头，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你要是身体溃烂死掉，灵魂可是没法得到安息的，到时候被送进孤魂收纳所里，啧啧啧，那可好不玩呢。”

绿头发自顾自地讲着：“虽然根据《灵魂权利条约》不能把无主孤魂做成药剂或者点心一类的东西，不能对你们过分剥削，但是这些都是有名无实的东西，毕竟灵魂不知道疲惫，有需要的金主都需要孤魂为了自己而帮他们奋斗呢。”

“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以另一种方式死掉的。”

绿头发依旧在微笑，但语气严肃了几分又道：“很抱歉咯，姐姐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我自知相比起你来只是一只蝼蚁，但我想我也是一个有价值的蝼蚁，就像科学家饲养细菌那样，即便我微不足道，也并非毫无使用价值。”

楚原北睁大了眼睛，坚毅的神色仿佛可以漂泊在空气中，“无论让我付出什么，请赐我予拯救家人的力量。”

空气中突然传来大笑声……笑声的始作俑者，正是绿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