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柘回到营地的时候,众将还没有睡,聚在大帐门口等他。
刚卸下腰刀、山文甲坐定,王三国就急不可耐开了口:
“听闻清军已到云南,皇帝陛下避走建昌了?”
曹振业、赵二虎、谭双喜参加了夜宴,闻言点点头,看向李柘。
李勋留守营地,不太清楚,曹振业就详细讲了一遍。
听完,众人都频频皱眉,攻打重庆本就是为了给云南解围,若是皇帝陛下不战而走,大破重庆的意义,就没有那么重大了。
这位皇帝陛下,嘶……
王归正也没预料到会有如此噩耗,本想着四川大捷之下,战局会有好转,没想到吴三桂等三路清军,攻势如此凌厉,一时间也没个主意,甚至有点怀疑留在柘字营的意义。
李柘看着众人愁苦的脸,突然放声大笑,“愁个什么?重庆也没想着能拿下来,我等弟兄不照样手拿把攥?皇帝陛下若是真到了四川,对我等,岂不是好事?”
“退一万步说,不就是打仗嘛,怕什么?若是自乱阵脚,不如早早散伙!”
众人闻言,齐声回复:“请将军示下!”
李柘看了一圈,只有谭双喜不是嫡系,一时间也不太好赶他走,只好先当不存在,继续说道:
“我等都是柘字营将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诸位看,我等有哪些难处?”
“缺兵”
“少粮”
“没有靠山”
“没有驻地”
“缺时间”
“缺整训”
………………
一时间,各种难处摆了一堆,李柘提笔一一记下。
“那优势呢?”
“优势……”
李勋率先回复:“忠心,都是老兵骨干,马上战步战样样精通。”
王三国不甘示弱:“来去如风,小规模战阵稳胜。”
曹振业倒是拍了个马屁:“将军智勇双全,谋略过人,这就是最大优势!”
王归正接了话:“虚怀若谷,没有偏见,善于用人。”
“对极,对极!老曹你行啊,挺会说!”
众人又是一片赞同,李柘也提笔写下。
“那你若是主帅,哪里会是我军出路?”
下面一时间沉默了。
倒是曹振业先开了口,陪着笑脸,生怕说出来的话不中听,很是委婉:
“将军,恕我直言,除非拿下保宁,击溃李国英大军,留在四川才有一点出路。若是将来,还是要另寻地方。皇帝若是来了四川,各路人马齐聚,我等官小力薄,处处掣肘,难以为继。”
李勋则是想起沿路所见荒凉,也赞同曹振业的话:
“曹兄说的是,除非拿下保宁,击溃李国英大军,否则都是白费力气。若是皇帝陛下能派建昌大军向北出击,配合重庆,事情尚有可为。若说人口,湖广、甚至汉中,都比四川形势要好,可以考虑。”
王三国等点头称是,谭双喜有些目瞪口呆,没想到柘字营是这么个氛围,连未来出路都有想,听说曹振业还是降兵出身。
李柘同样记下,在保宁的位置,画了一个大圈,在缺兵、缺时间的位置,画了两个小圈,总结道:
“大家说的都是实情,那就一个一个来吧。先说缺兵、缺时间的事儿。”
“缺兵……暂时没法子,一路走来都没什么人,除非招降纳叛,或是吞并友军,没什么法子。友军明显是行不通的,归正兄算是特例。”
“缺时间……暂时也没法子,大势不在我,敌攻我守,哪里有那么多发展时间,只能靠自己争取。”
“至于保宁城,虽说易守难攻,能难得过重庆城去?若是能打通保宁,李国英主力必然失措,四川就又活了。”
谭双喜张大嘴巴,“李参将,你还真是敢想。”
李柘豪气顿生,拍桌大笑:
“哈哈哈哈,如今你我只剩下忠肝义胆,若是连想都不敢,怎么复土中华?!”
王归正被感染的脸膛通红:
“将军说的是,人都不敢想的事情,敌人能想到?反倒是可以找机会。”
曹振业一挑眉,弱弱的问:“将军不会还是要诈降吧?梁贵可是老成的性子,这……”
李勋反驳:“不行,重庆情况,清军已探知,不会不防。任谁都会起疑心!”
李柘倒是觉得可以试试:
“一步直接打保宁府的主意,自然是不行。若是南部县城呢,若是劫杀信使,毁敌粮草呢?若是伪装被追击呢?办法都是逼出来的嘛。”
“依我本意,本是想带队去行在报捷,可惜文督师否了。接着想去建昌府、甚至到四川云南交界上转一圈,看能否拉些人马来四川。可现在,皇帝陛下说要来,不知清军追击之下,会不会改主意。”
“此去建昌快马加鞭也得五日,加上停留,待到了地方,云南怕是乱成一团了。别招揽不到人员,反倒陷入泥潭。”
“回营之前,我已征得成都总兵刘曜同意,以成都为主,派出报捷使前往建昌联络,同步北攻保宁一事。谭百户!”
“在!”
“双喜兄,我本不该支使你,可是现在陛下移驾,形势危急。双喜兄作为谭帅代表,能否率队跟随,前往建昌报捷?若是见到陛下,请务必求援。若是未见到陛下,还请云南走一遭,打探一下消息,早日回禀建昌、成都和重庆谭帅。”
“这……谭帅命令是让我跟着将军”
“糊涂!谭帅命令是报捷、窥视保宁府。天子若来,报捷一事非同小可,自是得有谭帅代表在。若是没有,岂非将功劳拱手让人?”
“天子若不来,打探清楚情况,若是见到明军,可明言重庆大捷,为谭帅招揽人马。公私两便,忠义两全,谭帅必然是欢喜的。”
“想想谭帅在重庆苦撑危局……”
“这……”
谭双喜听的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去反驳,只听这话说的极有道理,好像确实有利于自己,有利于谭帅。
“那将军不去了?”
李柘听到这话,知道谭双喜心动了,不再那么坚持,缓了缓口气,接着劝说:
“我等虽然力薄,也想为重庆战事添一份力量,再难也要试一试。”
“还得烦请双喜兄派员回重庆禀报,谭帅、文督师、夔东十三家都在等着消息呢。”
“若无方略,如何禀报?”
“就先这样说吧,若是哪天李国英不战而撤,就说明成了。”
“报捷的事,一定要放在心上!”
众人看出李柘的心思,一听这话,也七嘴八舌上来劝。
谭双喜听的晕晕乎乎,最终答应了,被李柘提前支退,去联络和准备了。
看着谭双喜依令离去,李柘松了口气,心里寻思,“真是不容易。”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打算明日粮草到后,派员先往绵州查探敌情,待和成都府商议过后,再做区处。
第二天一大早,谭双喜派出小队回重庆,自领剩余一半人,随着成都报捷使往建昌而去。
李柘在南门送行罢,又去府衙找刘曜等人商议北上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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