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番话,原本面色平静的窦老太后此时脸上终于是无法再表现的平静了,那已失光明眼睛此时竟然都勐然睁大,一脸的震惊之色!
“你再跟我说一遍!”
扶住身侧的桌桉,此时的窦老太后神色已经是显得极为的异然,若不是身旁的宦官及时将其搀扶住,恐怕当即都有可能跌下自己所坐的席子之上滚下。
刘彻本能的上去想要将奶奶搀扶住,却是被窦老太后感觉到了,一把挣脱了他递上前来的双手。
“这都是朕在悄无声息的去到永宁殿中,几经逼问之下姐姐才亲口告知于朕的,若是奶奶不信,可以将姐姐叫来询问。”
“不用你提醒,我当然要将她叫到这里来询问!”
窦老太后此时已经是一脸的怒气尽现于脸,当下便是一把推开了自己身边的宦官们。
此事若真如刘彻所说,那么她断然是不可能再把阳信公主嫁到匈奴去了,要是阳信公主真将匈奴国的单于杀掉,恐怕汉朝与匈奴国之间的全面国战就完全无法避免了。
当务之急,便是要将阳信叫到自己的身前来,对其进行询问,看她所说是否与刘彻言语一致。
不过她心里其实也很清楚,刘彻既然能这么说,那想来这其中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陛下且先回宫去吧,我累了。”
现在的窦老太后自然是没有什么心思再与刘彻进行什么争论了,当下便是示意他可以离去了。
刘彻将手上的匕首放在桌上,然后躬身行礼之后便是缓步出了宫殿。
......
行步之间,亦是不见其脸上之神色究竟是何姿态。
只是上了车辇,行到一处宫内墙壁的拐角之处,粟恒突然来到了他的身边,对他一阵耳语。
听闻这番话语的刘彻立时便是下了车辇,而后让众人驻足于此,自己则是只带了粟恒一人几经穿行,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在那树荫背光之地,只见得一个身近九尺的俊美男子在那红花绿叶之下独自赏玩,脸上不时还露出几分欣然之色,显然已是醉心于此处凉爽之地的美景之中。
“咳咳......”
踏步上前,刘彻便是轻咳一声。
身后的粟恒立时便是转过身去,踱步到了那进入此处的入口之位,巍然立于其中。
听到这声轻咳的男子此时也是蓦然回首,却见刘彻已是站在烈阳悬照之下。
“陛下到了也不说一声,吓得臣心内一惊,差点提不上气来。”
玩笑之间,东方朔已是徐步而上,扶住刘彻的手臂,将其引到了这树荫阴凉之处。
看着面前这个从来都不避讳自己皇帝身份、甚至可以称其为丝毫不懂礼数,不问宫规的东方朔,不知为何,刘彻对其竟是生不出半分厌恶之感,只觉此人心虑忠纯且诙谐多趣,实在是个让人忍不住想要与之亲近的人。
不过刘彻很快便是露出了一副正然之色,看向自己身边的东方朔,道:
“先生约朕在此处相见,是要告知朕你的下一步筹算吗?”
“今日若非先生妙计,恐怕朕召集身边臣力,恐也难想出此策。”
“不论之后是否能够了结这和亲之事,朕都在此谢过先生了。”
言罢,刘彻便是要躬身行礼,却是被东方朔立时双手扶住,将其拦下。
将刘彻扶住之后,东方朔便是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看得刘彻亦是不解。
“先生何故发笑?”
仔细回想了一番,刘彻也是没有想到自己方才所言有什么可笑之处。
东方朔也是适时收回了自己脸上的笑意,转而解释道:
“臣在初见长公主之时,告知其解决此时之法后,临行之际她便也是对臣说道‘得先生相教,感激不尽,还望先生告知名讳,此番无论成功与否,必定亲至府上,重重答谢!’”这样的话语,如今看来,陛下与长公主真不愧是自幼一起长大,关系亲密无间,就连言语都是这般的相似。
听到东方朔的话,刘彻也是目色一凝,转而思绪万千,似是霎时回到了幼时年月。
年纪尚幼之时,刘彻经常是拉着姐姐于宫中各殿之处玩戏,常常会因为瞎跑而被先帝和母后训斥,只要是被逮住,姐姐一定会挡在自己的身前,承受起一切的问责。
每当在被训斥完之后,长公主还会噙住自己眼角快要滴落的泪珠,而后挤出一丝暖暖的笑意,摸摸他的脑袋,带着他回到宫内。
十多年前之事,彷佛就像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一般,只是微微凝思,便已全部浮现在心头,让刘彻感到有些莫名的伤悲。
他常常也会去想,若是太皇太后没有特意指派姐姐嫁往匈奴,自己还是否会像现在这样绝然不予同意。
收回思绪之后,刘彻便是看向了身前的东方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道:
“先生之后打算如何行事?”
虽然之前的计策已经算是绝妙,可刘彻现在心知肚明,城府极深的太皇太后在确认了长公主的确是有刺杀匈奴国单于的想法之后,一定还会派别的公主出嫁,所以他很急切的想知道东方朔之后的打算。
毕竟刘彻愣是将脑袋想破,也不知道到底能够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那位奶奶心甘情愿的接受不与匈奴和亲。
东方朔看到刘彻一脸急切的样子,当先便是环顾了一周,仔细查验过没有旁人在侧之后,趴伏在了刘彻的耳边,一阵轻言。
“陛下,臣是这般谋划的,在于陛下见过之后,臣就会前往长乐宫求见,而后告知太皇太后......”
听到东方朔一阵阵铺展开来的对于之后的筹谋,刘彻的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相当的精彩,从逐渐开始瞪大眼睛凝聚着一脸惊色,转至之后的难以置信。
待东方朔全然将筹谋道出之后,刘彻已然是惊为天人。
愣了半天刘彻也没回缓过劲了,几息之后才情不自禁连连点头,满眼皆是佩服之色,道:
“先生真不愧是我汉朝第一智者啊!”
“陛下言重了,应该说臣是古往今来第一智者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