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东方朔与常虞在庭院之中言语几句,府门很快便是响起了敲击之声。
“去开门吧。”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
东方朔一时之间也是无法直接将其猜出。
常虞推开们之后,门外赫然便是躬身站立的尚谦。
“请。”
看到是自己老师东方朔的好友尚谦前来,常虞便是微微施以一礼,而后便挥手示意尚谦进到其中。
“步亭兄,这么早前来,看来酒已经是全醒了,哈哈。”
昨日自己登门拜访,那可真是帮了尚谦一个大忙。
否则以尚谦这老实又不懂变通的性格和为人处世之风恐怕定是要被他妻子林氏骂的狗血淋头,甚至会被暴揍一顿。
还好东方朔及时赶到,而且是仅凭三言两语便是猜出了其中的关节,而后让尚谦能够解脱出来,免遭大罪。
此时的尚谦看到东方朔,那简直是一脸的感激之色,只是他还是先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发现并没有人跟来,而后将府门紧紧碰上,这才快步走到了东方朔的面前。
只见尚谦双手抱拳,当下便是躬身行礼,言道:
“昨日若不是曼倩兄仗义相救,恐怕我真的是百口莫辩,真要闹得不可开交。”
“尚谦在此谢过曼倩兄了。”
看到尚谦这副姿态,东方朔也是并没有直接出手阻拦。
因为他很清楚尚谦这个为人处世从来都是个直肠子,一下通到底,你若这会儿不接受他这礼数,恐怕反而尚谦内心会感到很过意不去。
等到尚谦行礼完毕,东方朔这才将其引着坐下,而后笑道:
“步亭兄,这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闲暇之时,你可得好好谢我。”
“没问题,京中消遣之地,曼倩兄随意挑选!”
“好,好啊!哈哈哈哈。”
两人一通玩笑之后,府门之处便是再度传来了叩门之声。
“这么早便有人登门拜访?”
“应该是宫里来人了。”
言语之际,东方朔便是站起身来,亲自到府门之处前去开门。
“宫里?”
而东方朔身后的郭辰在听到东方朔的言语之后,也是显得有些茫然。
这么早,宫里哪个人会前来呢?
一推开门,尚谦细看之下便是一怔,而后快步便是迎了上去。
“原来是中常侍大驾光临,事先不知还望勿怪。”
虽然东方朔也是猜到了此番叩门之人肯定是宫里来的,但是也没想到竟然是粟恒亲自前来。
要知道粟恒的身份那可是极为的尊崇,可以说是这深宫之内除了窦老太后身边的宦官之外距离权利中心最近之人,更是最得刘彻的信任。
可以说看到粟恒,便是看到了刘彻的影子。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看到粟恒之后,东方朔便是知道,今日定时会有大事发生了。
“看来刘彻,到底是没有沉住气啊。”
“说到底,还只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少年郎。”
以刘彻的性格,绝对是不会按耐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恐怕最晚昨日深夜,就将此番出征闽越,全胜而归的消息告之了窦老太后和自己的母亲王太后。
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下,便是窦老太后之前对自己的这个孙子刘彻再怎么不放心,现在也是对其极度的欣赏和满意。
毕竟在没有得到她老人家的虎符的情况之下,没有调动京中一兵一卒的情况之下,只是派遣了东方朔等几人,便是能够如此快速且轻易的大败拥有数万兵马,势力极度强盛的闽越。
这等功绩,那可真是彰显了大汉朝的国威。
此番战况无论是传至大漠之中的匈奴亦或者说是月氏,乌苏等国,还是传到了南方附属国,都是会让各地之人感到惧怕。
如此一来,那可真是以一战消除了不少潜在的隐患,更是能够打消不少人蠢蠢欲动之心。
便说是对汉朝威胁最大,且势力最为强大的匈奴,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想来也是会感到无比的震惊。
要知道闽越国此次出动的兵马可是足足有三万五千之多,这已经是远远超出了一般附属国的兵力,而且闽越这三万五千的兵马之中,有近乎于一半都是极其精锐的铁骑。
可即便是这样强大的军力,依然是被东方朔领军轻易击败,更是让闽越元气大伤,此战之后闽越最少五年之内也是不可能恢复得过来。
匈奴若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恐怕匈奴的军臣单于和浑邪王这些主战派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他们的整体的军力虽然比闽越还要强出不少,但是他们所面临的的形势也远比闽越更加复杂。
西域之地,小国繁多,虽然经过数百年的争斗之后,很多的小国都已经是被赶出了自己国家原先所在的地盘,盘踞在凶山恶水,甚至是荒漠之中,但依旧是保留着种族和一定的势力。
这样的势力若是只有一个两个,那以匈奴国的强横程度自然是不会惧怕,甚至都可以轻易将其剿灭。
可事实就是,就在匈奴国的周围,便是有着月氏和乌苏这两个一直都在虎视眈眈注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的国家。
月氏和乌苏这两个国家,那对匈奴的仇恨可是远在汉朝之上。
而这两个国家,虽然军力不如匈奴,却是比其他的小国和部落要强得多,尤其是月氏。
月氏在这几十年以来,凭借着匈奴的放松警惕和他们的不断壮大,已经是有拥有了一支两万人的军队。
这样的一支军队可以说已经是极为的不容易,足可比得上匈奴国之中一个大部落的势力。
若是在关键之时,更是能够起到极大的效果。
至于乌苏,他们虽然只有几千的兵马,但位置却更加偏僻难寻,更是经常更换自己种族的居住之地,所以显得漂泊无踪,难寻其踪迹。
在这般腹背受敌的情况之下,其实匈奴从来都不敢将自己国家的兵力倾巢而出,因为他们时时刻刻还要防备着周围其他小国的袭击,尤其是月氏和乌苏。
而汉朝此次有着这般战绩,那对匈奴国之中以车臣单于和浑邪王为首的主战派来说真是晴天霹雳的存在。
所以,刘彻自然是会得到窦老太后的欣赏。
老太婆这般年纪,高兴之下,自然是会将自己的一部分权力,其实也是本应该属于刘彻的权力交回到刘彻的手上,如此一来,刘彻便是能够迈出真正掌权的重大一步。
这样的话,刘彻后面无论是想要推行新政还是改革思想,那都会显得容易许多。
只是此时的东方朔,脑中已经在想,若窦老太后真的这次对刘彻表现的很满意的话,她到底会放出去多少的权力给到刘彻呢?
思虑之际,粟恒已经是对东方朔言语道:
“陛下召常侍郎入宫,还请常侍郎尽快随奴进宫面见陛下。”
“我现在便可随中常侍入宫。”
“步亭兄,常虞,我先进宫了,其他的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此时的尚谦还在疑惑为何像粟恒这样身份的人竟然亲自登门来迎接东方朔进宫,所以在听到东方朔的话之后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至于常虞,在听到粟恒和东方朔的话语之后只是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没有发生任何的异动。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粟恒在转身离开之际竟是在不经意之间瞥了常虞一眼。
而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常虞显然是感受到了他的这抹目光,只是四目对视之下转瞬即逝,恐怕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知道这一瞬他们究竟用眼神交流了些什么。
出了府门,东方朔便是搭上了顺风车。
粟恒所驾车辇,自然是比东方朔驾的车要快的多,也舒服不少。
京都之中其实马车的数量还是很少的,除了王侯贵族以外,也就是地位尊崇,官阶很高的府邸能有马车作为车辇,而像东方朔这般身份官阶极低之人,所乘坐的名义上说是马车,其实就是驴车,那自然与马车的差距还是十分的明显,就更不要说与粟恒所带来的这座车辇相比了。
坐上了车辇,晃晃悠悠之间,很快便是进到了宫中。
只不过尚未进到未央宫,东方朔已经是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免控。
这其中便是有东方朔许久未见的卫绾,数月不见,老头的精神不但看起来没有萎靡不振,反而是更加的有气质了,举手投足之间的一举一动,都是让人感觉有些莫测高深。
而站在卫绾身旁的,便是平日里最让刘彻头疼之人的其中一个,郎中令汲暗。
卫绾和汲暗两个人虽然是同路而走,只不过一路之上都并没有怎么言语。
这一点倒是不奇怪,卫绾一直都是儒家思想的拥护者,而汲暗却是不折不扣的黄老学说,无为而治的坚定支持者。
这两个人平日里虽然基本上都没有怎么进行过争执,但毕竟思想追求不同,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即便是走在一起,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说。
在两人身后,东方朔一眼便是看到了太尉田蚡。
只不过此时的田蚡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你若说他是不喜吧,他表现的似乎又并没有那么的明显,而且看他气色可以说是很好,似乎并没有因为出征闽越之事受到什么影响;可你若说他此时是欣喜的吧,他的眉间却是微微皱起,行步之时脸上也是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愁。
至于其他人,其中很多东方朔都并不认识,有些认识的人,他也与之并没有过太多的交流。
下了车辇之后,东方朔便是感受到了周围一阵聚集而来的目光。
这倒也是很正常,毕竟几乎所有人都是得到消息之后自行而来,唯独东方朔,竟然是由东方朔身边的太监总管的中常侍粟恒亲自接来。
这其中很多臣子此时都是满脸的疑惑,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竟是能够让一个身份地位,官阶如此卑微的常侍郎东方朔受到这般重视和礼遇。
只不过同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卫绾,却是一脸的风轻云澹之色,他更是在东方朔下辇之后徐步走了过来,这第一句话便是直接言道:
“你很了不起啊。”
卫绾能够说出这句话,显然已经是知道了消息,清楚东方朔领命率军攻打闽越,驰援东瓯之事。
只不过听到这句话的东方朔,心中和神色之上都是有着些许的异动。
他也没有想到,卫绾会走过来对自己说出这句话。
要知道卫绾一生经历何其精彩,见识了多少英才崛起,而后又再度陨落。
按理说,他对于东方朔这样一个后辈,本不应该有这样高的一个评价。
可是,卫绾不但这么说了,脸上更是无比笃定的表情。
“卫老先生这般评价,晚辈实在愧不敢当。”
面对卫绾,东方朔也是丝毫没有表露出什么傲气。
说实话在这样一个心术端正,为人正直的老者面前,便是以穿越者的身份,东方朔都端不起任何的架子,内心唯有尊敬而已。
“年轻人,太过狂傲很容易自取灭亡,同样,太过谦逊也会深入泥沼之中。”
“我记得初见你的时候,那时的你可以说是意气风发啊,满脸都是写着少年得志四个字,所以我才会提醒你过慧易夭,让你学会隐藏自己。”
“只是连我都没想到,此后你竟然一直都在隐匿着自己,真是难得。”
听到卫绾此番话语,东方朔也是随之一笑。
是啊,第一次来到这未央宫,觐见刘彻的时候,东方朔便是得到了卫绾这金玉良言的指引和提醒。
当时的东方朔与现在那可真是截然不同的想法,一心都想着要出人头地,建功立业,而后能够名垂青史。
若非卫绾这提醒,恐怕他真有可能很快膨胀,最终被人打入深渊之中,再难翻身。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卫绾对于东方朔而言是有知遇之恩的。
虽然只是几句话语的提醒,却是一语道破了东方朔的想法和处境,也是有意无意的加快了东方朔对许多事情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