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在之前就说得很清楚了,你记得多少,就说多少。”赫诺看着车窗前,专注地开着车,现在的速度已经达到这辆车的极限了。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个开始说起……”
“让我想想,那就从克劳迪娅家族说起吧。”赫诺思索了一番说道。
“你让我想想……”
凯文在脑子里努力找寻着有关克劳迪娅家族的事情,他知道赫诺肯定会问这个,毕竟赫诺知道自己喜欢莉娜,对克劳迪娅家族一定是最熟悉的。
“奥维斯·克利,也就是你的上司,他是克劳迪娅一手扶持上去的,为了能让他当上辎重军营的总领,他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凯文总算是找到一件他认为赫诺可能会感兴趣的事情了,可他发现赫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好像他早就知道这事一样。
“我说,如果你再开玩笑的话,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赫诺握着方向盘,没有望向凯文,只是冷冷地说着。
“你知道这件事?”
赫诺像是忍耐到了极限,他吸了口气,吓得凯文又连忙说道:“你知道他们为了能让奥维斯当上辎重军营的总领干了什么事情吗?我只知道这些!别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凯文神情慌乱地看着赫诺,情不自禁地把身子往车门的位置挪了挪,尽可能地让自己能离赫诺远一点,尽管他知道这是无用功。
“说说看。”
赫诺又缓缓地把那口气呼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面无表情。
“当初和奥维斯竞争的人,他叫什么名字我已经忘了,但是我记得很清楚的是,克劳迪娅家族派人把他的妻儿子女全都绑走了,以此要挟他,让他主动放弃与奥维斯竞争总领的位置。”
凯文顿了顿,小心地观察着赫诺的神情,希望能够得到他满意的肯定。
“继续。”
赫诺像是没有生命般的机械,凯文看不到他脸上任何的情绪波动,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那个跟自己开着死亡玩笑的赫诺就像是他的另一副面孔。
“那个人为了保全家人性命,于是以家庭原因为由,主动申请从辎重军营调职,最后奥维斯成功当选了总领,只是在那个人从克劳迪娅手里接走家人后,他们在家里收拾行李时,厨房里的蒸汽管道突然裂开,反正最后调查说是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导致的爆炸,全家没有任何人幸存。”
凯文说完,仿佛如释重负般地靠在副驾驶的椅子后,实际上当时也有人猜测是克劳迪娅暗中做了手脚,但是舆论掌控在凯文家的报社手里,并且当时警厅的搜查官也是克劳迪娅家族的势力。
再加上死的只是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家庭,除了他们年迈的父母会哭丧以外,这个家庭的灭亡在博伦这座被金钱所腐蚀的城市里掀不起任何波澜。
而那个人手底下的亲信也无力越过警厅调查出真相,最终这场悲惨的意外,在博伦报社不断换新的花边新闻的冲洗之下,很快就被人们抛之脑后。
“这事有假吗?”
这时赫诺把车拐弯转进另一个路口,凯文不认得这是去哪的路,但是他感觉赫诺的确在朝着河边的方向开去。
“不可能是假的,我能保证这件事一定是真的。”
凯文连连摇头,语气坚决地说。
“奥维斯当上总领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屁孩,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赫诺说着,就像是只有嘴唇在动,凯文在稍显黑暗的车内,完全看不到赫诺面部其他地方的变化,好像他就是个会说话的雕塑。
“这件事情是我的父亲告诉我的。”
凯文缓缓地说,在赫诺听来他的语气不像是在撒谎。
赫诺大概是全世界最会撒谎的人,他能看穿其他人的谎话,但没有人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除了他自己。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件事情?”
凯文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当他看到赫诺那冷漠的侧脸时,也就没了顾忌。
“我的父亲知道我喜欢莉娜,在我追求莉娜的时候他就劝告过我,让我不要轻易踏入克劳迪娅家族,他说如果我与这个家族搭上关系,往后的生活就得小心谨慎了。”
凯文说完,呼吸也加快了几分,他看着赫诺,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反应,毕竟自己提到了莉娜,凯文不知道赫诺会不会因此给他来上两拳。
“下一个。”
赫诺的话让凯文觉得他就是个由无数精密零件、发条和轴承组成的机械人。
这家伙到底经历过什么?
“接下来就说说那天晚上第一个给你递名片的人,博伦圣庭银行的行长,艾克森,这家伙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他曾经跟谢尔曼的老婆勾搭在一起,谢尔曼就是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
赫诺记得这两个人,莉娜生日宴会那天晚上,这两个人是最早来找自己的,谢尔曼就是那个全博伦购物商城的承办商。
“下一个。”
这时赫诺已经把车停了下来,凯文朝着前车窗望去,漆黑的河水在黑夜中潺潺而流,今晚乌云密布,既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
只有蒸汽汽车的前灯照在流动的河面,晚风在上面泛起夜之波澜。
“等等,你要我说多少才能放过我,万一我把能说的都说了,你还觉得不够怎么办,这事没有判断标准。”
凯文看着冰冷的夜河,脑海突然浮现出自己被赫诺扔下去的情形。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活路似乎依旧很模糊,反而是死路却一直亮着引导的路灯。
“你放心,我绝不会为难你,实际上你已经摸到生路的门把手了,只要你再多花点心思,就能把它扭开。”
赫诺似乎收起了那副机械般冷漠的表情,这让凯文稍稍放下心来,不知为何,看到他那副无情的模样,自己就很害怕。
那是一种没有由来的、未知的恐惧,就跟幼时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的恐惧一样。
“我明白了……”
凯文尽力让自己的呼吸更长一些,以此来缓解自己的紧张。
赫诺取出放在抽屉里的刀,凯文大惊失色,慌张地问他想要干什么。
但赫诺只是帮他把打了死结的安全带割开,同时把凯文已经脱位的双臂又扭了回来,这次赫诺没有警告他,但他却下意识忍住了喊疼的想法。
赫诺平静地说:“这样会舒服些,继续说吧。”
凯文小心地活动着手臂,在确认已经可以正常活动后,他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不知为何,凯文现在甚至对赫诺抱有一丝感激之情。
然而他不知道,这是赫诺从阿斯德的情报处那学到的,这是一种特别的审问方法,对凯文这类人最有效果。
他已经着了赫诺的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