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太太瞪眼,没想到这个死气沉沉的孙儿一开口就是嘲讽她年纪大不记事。
手指头有些颤动地指着崔行珏,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我看你真的是被狐狸精蒙了眼,跟你死去的老子一摸一样,好的不学,尽是只记得往女人裙底下钻!”
这声音粗粝又大声,有几分竭斯底里的沙哑,没有半丝顾及面子的意思,在附近落脚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噗嗤,这老太婆骂人真有意思,还不带重样的。”
“要我说,老太太骂得真实,都这种时候了崔小侯爷还不忘与新婚夫人风流快活,没瞧见他们两刚才从外面一块回来么。”
“……”
“……”
窸窸窣窣的嘲笑讨论起伏,不怀好意的眼神在池柠和崔行珏身上徘徊。
池柠没空搭理,继续指导已经有些傻了的唐巧芬上药。
崔行珏垂在腿侧的手一紧,剑眉深蹙地冷视撒泼的老太太。“你胡说八道什么!”
崔老太太掀动嘴皮子,“究竟是我胡说八道,还是你们夫妻两敢做不敢当!”
“我也懒得管你们,反正你快点把那狐狸精拉开!”她朝唐巧芬怒道:“老三的媳妇,你不要犯蠢了,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一会老三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唐巧芬给崔文光上药的手一愣,扭过头来望着崔老太太,回想先前的屈辱,她红着眼眸,“咯咯”笑问道。
“娘,文光这样跟死有什么区别?说不定明早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行珏和池柠好歹会关心一下,会出去帮忙找草药。“
“你呢?你和文光的几个兄弟和嫂嫂们呢?你们都做了什么?”
“你们除了会说风凉话,会骂他们夫妻两个还会做什么?”
像想到了什么,唐巧芬又哭又笑。“哦,对了,你们、你们还会抢我们夫妻两的那点口粮,还会讹行珏夫妻两的粮食,不给你们,你们就会撒泼骂!”
池柠有些惊讶地看着唐巧芬,只觉她这番话说得精彩,恨不得为其鼓掌。
原来,兔子急了真的会咬人。
崔老太太“扑哧扑哧”地呼吸着,胸膛一下又一下起伏,可见气得不轻。
“好啊,你就是丈量着老三昏迷,同他们夫妻两这样糟践我老太婆……”
“娘,少说两句吧!”崔志义忽然出声,拉了一下老太太。
“老二,怎么就连你也不听话了!”崔老太太粗喘着气,一个两个的都反了!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崔志义很是抱歉的对崔行珏讲道:“你祖母只是一时适应不了现在的生活,你千万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他硬是将老太太拖到一旁。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唐巧芬在池柠的指导下给丈夫上好了药,在喂浑着连翘的药水时频频失败了,因崔文光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牙关闭得紧且没有吞咽意识。
“这可怎么办,他不喝啊!”唐巧芬焦虑。
“别急,我用针刺激一下三叔叔的一些穴位唤醒他。”池柠不慌不忙地拿出针灸包。
抽出一根细针,正要落手之时,唐巧芬有几分匆促的出声。“侄媳妇,这、这针灸刺激穴位唤醒也是你在书中学的吗?”
盯着那泛着寒光的小细针,她担忧了,要是没找准穴位扎错了,说不定人一下子就没了!
池柠顿了一下,正想着找什么借口时,边上的崔行珏沉声。“三婶婶,你相信她吧。”
没料到崔行珏会开口,而且还这么信任她,池柠有些讶异地仰头看向少年。
崔行珏散漫的垂下眼帘,“看我做什么,做你的事。”
池柠这才将注意力转回到崔文光身上,还是同唐巧芬说了一句。“三婶婶莫担心,我手下的银针至今为止未曾刺错过穴位。”
她凝神,手中银针落下,分别刺了崔文光鼻子下方的人中穴,手指上的十宣穴等部位。
唐巧芬屏住呼吸,心脏砰跳的厉害。
崔行珏凝视着少女的一举一动,那熟练的手法似乎做了上千遍,尤其是她落针时的肃静神态,全然没有平日里的狡黠与矫揉。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池柠的这一面,她绝对没有嘴巴上所讲只看过几本医书这么简单,明摆是在扮猪吃虎。
她究竟还有多少面是他不知道的?
池柠这边专注的给崔文光做着针灸,崔老太太这边对于二儿子拖拉她的行为感到非常不快。
“老二你这个不孝的,老五你还不快过来把他拉开!”老太太拧着崔志义的手臂。
正垫着脚,眺望池柠给崔文光针灸的崔鹏展难得无视老娘的指令。
叫唤不动小儿子,崔老太太更加生气了,崔志义只能忍着被老娘拧得肉疼的解释。“娘,你就不能听听儿子的解释吗?这一路下来儿子事事都听你的,又怎么可能为了他人而忤逆你!”
“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一会那狐狸精把你兄弟给医死了,老三的婆娘我可以送人,但是吉祥那丫头说什么都是老三最后的血脉,到时候是要落在你头上!”崔老太太用劲拧了儿子手臂一把才松开手。
别瞧老太太年纪大了,力气足得很。
崔志义吃痛的龇牙,揉着手臂一一道来。
“娘啊,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要是池柠那丫头能医治好老三,那么我和老五还有崔家其他男人身上的伤就不愁痊愈不了了。”
“这些日子不断赶路,儿子身上有些地方都生脓了!”
崔志义拉开衣领,露出一点胸口的伤,已经有点痊愈的伤痕周边遍布许多黄脓。
崔老太太这一看,眼眶立即红了。“不是说快好了吗?怎、怎么生起了脓?!”
崔志义拉好衣裳,“许是几天前在沙土之地被汗水和沙子浸过,又或是这两天淋了水所致。”
“娘,儿子身上的伤也是像二哥哥这般生了脓,昨天才挤过,今天又生了一部分,又疼又痒,实在难熬。”崔鹏展转过身来诉苦,“要是那扫把星能医好老三,那定然可以医治我们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