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白的月色洒落，冰冷如雪。

方曜的意识逐渐回归，还没睁开眼，就被冻得浑身发抖，他猛然睁开双眼，一手撑着地面坐起来，一脸警戒的看向四周。

不含半点杂质的黄沙、白月粗暴的填充着他的视野，一望无际，夜空深邃，自己仿佛置身于深渊。

一种绝望的孤独……

“不错的眼神，只有用深入骨髓的仇恨滋养，才能在这沙海中灌溉出最美丽的花朵。”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方曜身后响起，让他悚然一惊。

他之前已经反复扫过好几眼，自己的身后，根本就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啊！

再次回头观察，依旧没有发现说话的老人，方曜深深呼吸一口气，并没有轻举妄动。

至少在目前来看，这个人不会是敌人，当然，自己现在手无寸铁也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那个声音忽然靠近，说到：“跟我走吧，我会教给你复仇的力量……”

方曜眼睛眯起，忽然看向自己的头顶，在那里，一个冒着黑光的奇异标志正在快速闪烁，像极了游戏里兰陵王靠近敌方英雄时亮起的感叹号！

‘这是兰陵王？自己难道是百里玄策？这也不对啊，感叹号不是金色的么？百里玄策也能打对抗路的？

这特么什么顶级版本理解！？’

就在方曜心中如一团乱麻的时候，空气里忽然传来一阵波动，道道涟漪之下，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白须老者出现，他抓起方曜的手臂，脚下微微一踏，身形如同一道黑色电光在月下一闪而逝。

渐渐的，二人攀上一座高丘，方曜回头瞥了一眼，视线顿时定格。

那是一座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巨大城池，城池四周的城墙有不少地方都被暴力碾碎，露出巨大的豁口，以供那些身材高大，浑身都笼罩在盔甲之中的士兵通行。

城里的大火炙烤着一切，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怒吼从中传来，令人不寒而栗。但这些士兵并未停下他们的脚步，他们在城里横冲直撞，从房屋中、宫殿里抓出一个个居民，将他们系在一条麻绳上，如同驱赶牲畜一样，将他们驱赶出城。

“俘虏……”

方曜嘴里忽然吐出这个词，却引得黑袍老人的大声呵斥。

“他们不是俘虏！只是一群没有了家园的待宰牲畜！而你……呵，一个没有领土的王罢了……”

方曜这下明白了，自己这是在兰陵王的试炼中，只是这画风……和以前也太不一样了吧？

总感觉这一次的试炼要经过很久的时间才能完成……

衣袂飘飞，冷月之下的纷乱逐渐平息，之余黄沙的摩挲声。

……

一片石林外，方曜被黑袍老人随手丢下。

石林呈红褐色，其间有狂风吹啸，带起石柱上风化的碎屑砸落，将方曜的脸刮得生疼。

这时，他留意到，自己的发色竟然是白色，身上的衣服和头顶的发饰皆闪烁着金光，光是想想就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一副贵气逼人的样子。

黑袍老者的兜帽被吹落，露出那张苍老的脸庞，若不是之前他展现出了强大的力量，方曜绝对会以为这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头。

老者指向那片石林，沉声道：“躲进去，藏起来，一个时辰之内，若是被我找到，你必死无疑。”

方曜：“……”

他就知道，英雄试炼怎么可能会是像老师教学生那样的一帆风顺？不来个生死危机，又怎么可能得到强大的英雄能力！？

想到峡谷阳光大男孩的隐身刺杀能力，方曜心头一阵发热。

干了！

不过他还是想要挣扎一下，语气幽幽道：“你不是说只要跟你走就能教我复仇么？”

“丧家之犬，没有选择的于地！”

老者一脚将方曜踹了进去，之后便静默的立于原地，等待方曜的躲藏。

这番强硬的作态让方曜放弃取巧，低伏下身子，一头钻进茫茫的石林之中。

近半个小时后，方曜矮着身子，靠在一个背风的地方，张大嘴巴大口呼吸，风太大，再加上本身体质的低下，他走着太费劲了。

歇了口气，他咬着牙，再次启程。

他知道，面对那个实力可怕的老头子，只一次就能安全通过试炼，显然是不可能的，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熟悉这一片石林，为下一次试炼寻找一个可以躲避的地点。

没过多久，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在方曜耳边响起。

“半个时辰都撑不过的废物，还是去死吧。”

朔风呼啸之下，这声音依旧像是洪钟大吕，敲响在方曜耳边。

头顶再一次闪烁起黑色的感叹号，方曜眼神一凝，双手抓起地面的沙子往后方挥去，同时身体也爆发出求生的力量，快速向前窜出。

下一刻，他只觉得脖子一凉，大股鲜血喷涌而出，身体猛地一僵，仰倒在地上，无力的捂着喉咙，希望减缓生命的流逝。

‘淦，还知道绕后！’

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方曜眼睛瞪大，老者竟然没有在地面上留下任何一个脚印！

黑暗侵蚀了方曜的视线，他依旧保持着捂脖子的姿势，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尽管目前他感受不到一丝空气的存在。

试炼空间啥都好，不论什么东西的感知那都是实打实的，死亡是，貂蝉身上的触感也是。

想到这里，方曜心头一荡，忽然感觉上一次貂蝉的试炼过得太草率了，多沉浸式体验一番也是极好的，纵使会多死几次，浪费魔晶能量。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黑暗的空间里，方曜晃了晃脑袋，甩去那些lsp的念想，收束念头静静复盘，思索下一次应该怎么做。

直到白色的光芒逐渐将黑暗照亮。

“继续试炼！”

八万块买到的8点魔晶能量，再加上以前剩下的15点，一共23点，他就不信刷不过这个副本！

隐身能力，他势在必得！

冷夜，沙地，冻醒。

熟悉的苍老声音响起：“不错的眼神，只有用深入骨髓的仇恨滋养，才能……”

方曜保持沉默，这个老头杀性很大，要是在还没开启真正试炼之前瞎几把说话，导致被杀，那一万块钱就花得太冤了。

不过这次，他尝试走动两步，发现柔软的黄沙上清晰的留下了自己的脚印。

‘擦，我怎么这么蠢，连脚印这种基本的东西都忘记掩盖了！’

一万块钱就试出了一个脚印的破绽，真特么不值！

方曜真想狠狠地给自己一个大逼兜子。

再次进入石林，方曜一边走一边抹除脚印，一路上走走停停，搅乱脚印故布疑阵，这也导致跑出的范围不大，很快就被老者追上。

“半个时辰都撑不过的废物，还是去死吧！”

熟悉的台词，熟悉的无情，以及熟悉的死亡，这一次方曜甚至没有再挣扎，直接就闭目等死。

第三次、第四次……

一直到第五次，方曜怀着麻木的心情走进石林，一丝不苟的进行自己的操作。

他没有抹去自己的脚印，而是尽力的甩开双腿往远处跑，中途，他会突兀的左右拐向，将自己身上的金色装饰藏到之前试出来的洞窟里，又脱掉鞋子，赤着脚，任由尖锐的石子割破脚皮，带着血迹行进一段距离。

之后，他重新船上鞋子，将脚印全部留在一个看似很好攀爬的石柱之下，又一边离开，一边抹去脚印，还把身上的衣物沿途丢弃。

一通操作下来，他已经是累得直不起腰，但他强撑着身体，来到一处土坑里，用沙土封住坑洞，只留下靠近石柱的呼吸小口，调整好呼吸，等待时间的流逝。

现在还是夜晚，他身上没有衣物，躺在坑里没有多久，他的身体就开始发冷，僵硬，甚至于手里紧握着用来防身的石头都比他的体温要高。

不知过去多久，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出现在土坑十米开外，脚步无声的四处巡弋，寻找方曜的踪迹。

这也是方曜最紧张的时刻，要是老头靠得太近，他就会得到加速，很容易就能判断到方曜的位置。

幸运的是，老者并没有进入方曜所在的范围。

这也是之前试出来的边界，只能说死亡危机的逼迫下，真的能让人长记性。

最后，黑袍老者纵身一跃，落到一根石柱上，声音平静的说：“出来吧，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现在你就是我的弟子，我会传授你一身绝技，让你去复仇、甚至是复国！”

方曜就像是一颗石头，静静的躺在坑里，对老者的话不闻不问，心里古井不波，连一丝通关的兴奋都没有。

这个老必登，嘴里就没有一句可信的话，上一次就是这样，自己天真的以为通过了试炼，高兴得直接现身，准备上去拜师学艺……

然后被这个老必登反手一刀，斩下人头，意识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杀手不需要多余的感情，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别人的话？你还是去死吧！”

所以，真正能让方曜确定自己已经通过试炼的，只有剑印对试炼空间进行解除，意识回归肉身。不然，就算是冷死、饿死在坑里，也绝对不能够出去！

老必登果然急眼了，右臂袖袍被暴力震碎，露出手臂上的黑色锋刃，身躯如同黑色的电光，越过石林，向更深处追去。

按照他的估计，如果那个卑微的王没有在这段距离的话，一定就是逃到了更远的地方。

就在方曜觉得自己快要被直接冻死的时候，眼前的黄沙开始变得黯淡，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传来，最后映在方曜视线中的，是老者重新回归，淡然点头。

“你有资格做我的弟子。”

方曜心有底气，破口大骂：“老不死的东西，滚你妈了个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