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蓝索性整碟都递了出去,女娃儿一手一块甜甜地笑着,粉妆玉砌的脸蛋红扑扑的,像个洋娃娃一般。吃完后她舔了舔手指,再次冲着青蓝露齿一笑,蹦跶着走开了。
望着小女孩的天真劲儿,青蓝一时竟有点羡慕,真好啊,无忧无虑的……
门口出现两个人影,掌柜一脸笑意地迎上去:“客官您二位……莲雅郡主啊!”
青蓝瞬间抬头,像面对阶级敌人似的瞪了过去,看到她身后之人时眼神一阵飘忽,再次怔了怔。
明知那人已死,但看见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她心里的枯枝还是冷不丁窜着火星。
莲雅手里拿着盏花灯,与灵丘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这个男人再次将自己笼罩在一身黑色下,就连眸中瞳孔也黯淡无光。
莲雅杏目一扫,望见西窗人影后“咦”的一声,嘴角浮现笑意,纤长玉指轻轻一点:“我们坐那儿吧。”说罢胳膊挽起了灵丘。
她正欲走向青蓝,忽地“啊”一声叫出来,手中的花灯啪一声落地,咕噜噜滚到了桌边,随后又一个花灯紧挨着滚了过去,这两个花灯都是扇子的模样,扇柄处结着丝穗,瞬间缠在了一起。莲雅跌在灵丘怀里,揉着腰低喝道:“哪里来的黄毛丫头!走路不长眼睛!”
“我不是故意的……”
青蓝望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小身板愣住,这不是刚才窗外吃糕点的小女孩吗?那女孩儿一脸惊惧,咬着嘴唇低头,一副挨了骂的委屈模样。青蓝站了起来,一瘸一瘸地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只见小女孩站了起来,不哭不闹,只是将地上花灯拾了起来,默默递给青蓝。
“这是给我的?”青蓝蹲下来,摸着女孩儿的脑袋。
女孩儿终于笑了,露出一对洁白虎牙:“我娘说了,不能白拿别人东西。哥哥你给我吃了糕点,我来给你送花灯。”她自然也不知道青蓝是女子,只当遇上了一个好心肠的大哥哥。说完这话,女孩儿便一溜烟小跑离开了,经过莲雅身边时她仍然心有余悸,迈着小短腿低头快跑。
“什么玩意儿!”莲雅朝那个背影翻了个白眼,“明明是她先撞的我,怎么好像反而还是她受了委屈似的?难道小孩子家家就可以这么横冲直撞了?”
青蓝坐回桌边,冷冷道:“可惜某些大人比小孩子还不如,横冲直撞了连句道歉也不会说。”说话间,她自顾自沏着茶,头也不抬一下。
莲雅的胸口急促起伏,柳眉一挑,挑衅似的扬着下巴:“本郡主今晚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说罢,挽着灵丘坐到了青蓝邻桌。
那个黑色身影经过桌边时,青蓝心头剧烈跳了一下,幸而水壶已放回原位,没叫人发现她指间的颤抖。她将手缩在袖子里,兀自转头望着窗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瞥了过去。
莲雅点了碗紫米粥,持着勺子轻轻吹气,随即一勺伸至灵丘嘴边。灵丘剑眉一蹙,露出不情愿的神色,莲雅轻声细语地说着:“我知道你喝腻了,但你伤刚好,还得再过渡几天。等咱们回高昌城了,我叫人天天做山珍海味。”
灵丘桀骜的眉宇露出一丝柔和,张开了嘴。莲雅甜甜地笑了,一时明珠生晕,接着一勺一勺喂着灵丘,每一勺前都撅起樱唇轻轻吹着热气。
青蓝一阵鸡皮疙瘩,这两个人要不要这么腻歪!明目张胆地秀恩爱!她不由想起白发老妇说的“男宠”之言,感觉这窗外的风带着一阵阵寒意。她托着下巴使劲扭头张望窗外,只觉得脖子都快扭断了,然而这一碗小小的紫米粥还没有喝完……
青蓝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肚子越来越涨,偏偏她还要摆出一副很惬意自然的样子,心中忿忿道:今儿哪怕撑破了肚子,也绝不能输了阵势!
终于紫米粥见底,灵丘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花灯展结束了,这里该来人了,我不想见到那么多人。”他的声音很低,像暗淡无光的废旧金属,给人一种黑云压城时的阴霾之感。
“我知道,那便回去吧。”莲雅笑吟吟地应了一声,见灵丘扫了眼角落的花灯,她又想起刚才被小女孩撞到的那一幕,忿忿道,“这花灯不要了!”
“我送你的,你也不要了?”灵丘不紧不慢地看了她一眼,莲雅恢复了巧笑面容,当即拾起了花灯,两人的身影再次一前一后消失在天圆楼门口,再也没看青蓝一眼。
“啊憋死我了!”青蓝这才喘过一口气,一手拎着小女孩送她的花灯,一手捂着肚子忙不迭解决人体三急问题。
不知是青蓝晚上喝了太多茶水,还是被那对秀恩爱的人深深刺激到了,她入睡后一直翻来覆去,满脑萦绕着莲雅喂灵丘喝粥的那一幕,愈发清醒。
灵丘、灵丘……这个名字,跟灵丘城有什么关系吗?
又或者,那个叫灵丘的人,会跟流昀息有什么关系吗?
……
肚子发出了一声咕噜,“啊还想尿尿!”青蓝一声哀嚎,苦逼地奔出房门。
茅厕在房门外长廊的那一头,好远啊!
当青蓝一身轻松地回来时,刚走过长廊柱边,抬头一瞥自己房间的方向,脚步生生顿住了。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大半夜的看错了,哪知再次抬眼时清晰地看见了自己房间窗前一个黑影,那人在窗子底端扎了个小口,好像在对着口子吹着什么。
不会是迷烟之类的玩意儿吧?影视剧看多的青蓝瞬间遍体生寒,心中不住猜度:这人是要劫财还是劫色?不对啊,她进入崔云镇以来一直男装打扮,无人知道她是女子,劫什么色哪?那定是劫财了!
她下意识地就想喊人,忽而想起玉髓琴尚在房内,一下子明白了:一定是觊觎我天朝圣品!不行不行,如此贵重之物绝不能叫其他人知晓,否则这玉髓琴必将引来更多人的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