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蓝不给莲雅接话的机会,紧接着又说:“退一万步说,就算消息从我这儿泄露,郡主你那战书大喇喇地在我房间门口,拜托那里是客栈酒楼,多少人来来往往从楼道里经过,你敢拍着胸脯说他们没人注意到房门口多出来的纸?”
“你!”伴随着莲雅气急败坏地一阵跺脚,青蓝身边那些凶神恶煞的侍卫不由放下了刀,望向莲雅的眼神陷入怀疑。他们虽不知这姑娘什么来头,但这番听来,姑娘说的很有道理啊。不会真是郡主怀疑错人了吧?
“发什么呆?给我把人带下去!”莲雅恶狠狠地叫道,目中的火星子几乎要溅出来。
视线一暗,青蓝前脚进入小黑屋,后脚就听见小黑屋的门重重关上了。
直到周身空无一人,青蓝眉间的阴霾才重重压了下来,现出了与刚才泰然自若形成鲜明对比的焦躁不安。她不断在狭小的空间来回踱步,走得双脚麻木了才扑通一声直接坐在地上,唇上已有牙印布了一圈。
行刺阚天成,真是出自流昀息之手吗?
然而在这里下手,最大的嫌疑人是她啊……
咬完了嘴唇,青蓝开始咬手指,手指甲被啃得长长短短,但始终没有缓解她心里的半点忐忑和惊疑。
按理说,不该在这里动手啊!除非、除非他真把自己当做人肉挡箭牌了……
一念既出,青蓝心中轰然一声,脑中的黑白小人开始打架。末了,萦绕脑中的依然是流昀息痛到极致时喘息的模样。
一阵急促而凌厉的脚步声从小黑屋响起,一听就是莲雅的牛皮靴踩在重重的步子来了。
“我问了傲月,你与她聊了几句之后就离开房间,刺客行凶时你独自一人,并未与傲月一起。”莲雅对青蓝盘坐在地、满面阴郁的模样很是满意,站在青蓝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青蓝抬起头,展开了人畜无害的笑容:“郡主,人有三急,不会连这点人生自由都剥夺吧?”
“一派胡言!”莲雅怒极,想不到这女人还在妄图垂死挣扎,她用最后一丝耐心一字一句说道,“你不知道行馆重地,连茅厕也有专人看守吗?我问了,未曾有人见过你。那段时间,你在哪里?”
青蓝差点脱口而出“就地解决”,好歹是忍了下来。比起嫌疑人的身份,大概还是一世英名比较重要吧。
但让她很伤脑筋的是,她不仅是嫌疑人,而且是重大嫌疑人。
尤其是眼前这个莲雅,恨不得此刻就盖棺定论,将元凶的帽子扣在她头上。
青蓝闭上了嘴,不再说话。莲雅是打算新仇旧恨一起算,顺带把她爱马受惊之仇也一并报了,跟她在这里解释再多的话也只是浪费口水罢了。
莲雅得意地笑了,眸中张扬着胜利的火花。这个女人,无话可说了吧?“我这就告诉我哥,你给我等着。”一口气顺了过来,她腰肢扭动,原本沉重焦躁的步伐变得灵动轻快,浑身的火气也都消散了。
莲雅走后,室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等待她的并不是阚天成亲自下令的面孔,也不是什么画押候审,而是无尽的晦暗。这间小黑屋,只有头顶一个铁窗,隐隐绰绰投下亮光,然而面积有限,只有铁窗正对下的那块面积才有斑驳日光,实在是太稀缺了。
也全赖这一小撮日光,青蓝才不至于过上黑夜白天颠倒的日子,她盘算着这里的光阴,忽而心里一惊已是两天了。
两天?
青蓝霍地站了起来,在光影分界之处闪烁着她晶亮的目光,放空许久的铁锈脑袋终于像擦了润滑油似的吭哧吭哧转了起来。她想起了花灯上的情报,也就是说今天正是两国使臣谈判的日子?
难怪她被扔在这里,整整两天没人来管她,看来大家都在忙啊。
青蓝心里生出一个异常强烈的关切与欲知也不知谈判的怎么样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顶上的日光缓缓黯了,只留下一片隐隐绰绰的金红,青蓝知道,又一个晚上即将到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寂静,随后青蓝眼前一亮,她被刺的闭上了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手里掌灯的莲雅一身绯红,给娇艳的面容增添了飒爽之气,精雕细琢的五官像洋娃娃似的,眉目含笑,唇角高扬。青蓝心头一动,陷入惊疑:她这么喜气洋洋的,是在高兴什么?谈判吗?
莲雅是打算来看看青蓝笑话的,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关了两天,是个人都该面如死灰、一筹莫展了吧?更别说青蓝这个嘴上倔强、其他一无是处的臭丫头了。想不到她站定后,意外地发现这臭丫头心理素质远超想象,除了脸色因未见日光而显得苍白了一点之外,其他一切正常,甚至眉眼间还掺杂着一股肆意洒脱的出尘之气,倒是愈发显出一种异样的神采了。
“说吧,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死法?”莲雅嘴角一耷,红唇轻启,一开口就给青蓝心中投入了重磅炸弹。
殊不知青蓝早已练就一副内心泰山压顶、表面波澜不惊的本事,更何况面对莲雅这样一个旨在打压精神的对手,青蓝心中拉起的十二道防线引领着她摆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随便。”青蓝懒洋洋地靠着墙角,整个人歪歪斜斜,坐没坐相,双腿翘得比脑袋还高。
这副反应再次超出了莲雅预期,她压低声音忿忿道:“明天就是你死期!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青蓝一个耸肩,连“随便”都懒得再说。
看在眼里的莲雅眼神中早已杀气四溢,恨不得此时就将这个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女人杀了。忽然,她阴森森地笑了,冷冽的目中扬起逼人火花:“这几日因两国谈判所有消息都被封锁,到了明天一早消息就会传出去琴池弟子意欲行刺高昌世子,你若不想牵连琴池,最好乖乖承认自己是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