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飞羽军的男人们,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好不容易一曲完毕,不等她们行礼便争相递去了酒杯,一下子就将她们包围了。男人们的汗液味一下子掩盖了女子们的脂粉气,喧嚣声和觥筹交错的声音再度入耳,几乎要将屋顶都掀翻了。透过攒动的人头,青蓝看见圆圆绯红的脸颊,发光发亮的眸子无一不显露出她今晚的沉醉,确切地说,今晚所有人都沉沦其中。
可惜,不包括青蓝。
这时小卡咯咯地笑了起来,倚着流昀息肩头不时在他耳畔私语着。流昀息漫不经心地笑着,将酒杯再次递到了小卡面前。
一直坐在墙角的青蓝再次深深看了流昀息一眼,皱着眉退出了这场宴席。
她的心情很烦躁,难以言说的烦躁。
如果说流昀息到来之前,她心头的烦躁是因为不愿见到流昀息、不愿回想起两年前那么扯的经历,那么她此时此刻的烦躁,恐怕是因为今天见到的流昀息。
流昀息,他怎么成这样了呢?
没来由的,青蓝觉得很生。可是在生气什么呢?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反正——看着流昀息痞痞的笑容和手到擒来的撩妹手段、还有他那么放浪形骸的样子,以及他一手促成的这场男女共high的盛大party,就是叫人觉得生气!当她跑出屋子后,月凉如水的夜幕也冷却不了她现在的火气,她把满肚子的气都发泄在了路边的石子上,一个劲的踢着它们,恨不得它们一个个都变成了流昀息。
话说回来,流昀息消失了多久、变成什么样,跟她有关系吗?
并没有什么关系啊,可她还是觉得气。
也不知在屋外呆了多久,青蓝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回到了绸缪坊,她想,反正大家都这么high,少我一个不少。可是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更加悲剧的是,她数了一千只绵羊,反而越来越清醒了。
这时屋外传来圆圆的娇笑、轻云的酒嗝声,还有其他几个乐师凌乱的脚步,青蓝心下稍安:她们回来了,宴席应该结束了吧?
“把大门锁上吧,小卡今天不会回来了。”圆圆的声音清晰传入青蓝耳中。
“对哦差点忘了,主帅留小卡过夜,真是好命。”轻云咯咯笑着,随即哎呦一声叫道,“你别推我!”
“得了吧,我敢打赌,今天若换做是你站在主帅面前,你肯定连话都讲不利索了,还指望得到垂青?”歌女挽月大声笑了出来。
轻云大叫一声,追着挽月要打:“你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别笑话我了。”
“小卡这小妮子,有两下子,咱们都比不上。”年纪最长的圆圆幽幽一叹,旋即制止了两人的追逐,“都什么时辰了,赶紧进屋睡去吧。”
几声娇笑过后,屋外终于安静了。可是屋内的青蓝却坐了起来,一脸震惊——流昀息留小卡过夜?
一般来说,的确有些舞女乐师与军队里人的人私下缠绵,甚至过夜不回,但大多是没什么资质的年轻兵士,但凡有些官职级别的将领都自持身份,不会找军营里的女子,就算为了泄欲也多数是花几个钱留恋风月场地。很少有身负官职的将领明目张胆地留下舞女,更别说是主帅了。
青蓝脑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向岚。只有她知道向岚对小卡的情感,这个看上去阳光实则闷骚的少年,在感情上一窍不通,只知道一个劲的对人家好。他恐怕也知道小卡在流昀息那里过夜的事情了吧,他这会儿该是怎么样的心情啊?更重要的是,向岚是她在飞羽军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能唠嗑些心里话的朋友,她实在不忍心见到一个闷闷不乐、受到伤害的向岚。
第二个想到的,才是小卡。对青蓝来说,绸缪坊这些人就像她的同事,唠些八卦倒是无妨,但青蓝是不会与她们交心的。小卡虽是个很甜美的姑娘,但在青蓝心里的排位,肯定是落后于向岚的。不过她这会儿有点替小卡担心,毕竟小卡与兵哥哥之间的私下调情是一回事,被流昀息公然叫去过夜又是一回事,且不论她个人名声问题,她毕竟太嫩,去流昀息那儿过夜简直羊入虎口啊。青蓝想到自己两年前的荒唐经历,浑身一阵恶寒,天知道两年后的流昀息会对小卡做出什么来!
想到这些后,青蓝再也忍不住,一咕噜爬起来,借着月色跑了出去。
平时哪怕深夜,大院里也有士兵轮流值守,但今天大家都喝的酩酊大醉,无人管顾。青蓝从绸缪坊一溜烟奔向主帅所在的厢房,路上竟没有半个人阻拦。
但是跑到流昀息房间门口时,青蓝犹豫了。她是要敲门呢,还是踹门呢?
忽然房内传来小卡珠玉般脆生生的笑:“哥哥,你是喜欢我的脸呢还是我的身体呢?”
青蓝瞬间石化,有若雷劈。
OMG小卡恐怕是把浑身解数都使出来了吧,这年头,十三四岁的小妹妹都这么开放了吗?青蓝硬生生收回了脚,替向岚默哀三分钟。人心难测啊,看来小卡已迅速成为流昀息的头号仰慕者,她若是心甘情愿,谁都没话说吧。
“都喜欢。”门内响起流昀息低沉的嗓音和暧昧的笑。
这笑声跟两年前如出一撤,甚至更有诱惑力。青蓝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什么人?”门吱呀一声开了。
青蓝没反应过来,像个柱子似的杵在门口,怔怔看着流昀息敞着月白缎服,胸前的肌肤若有似无地露了出来,酒气包裹着他,也刺激着青蓝鼻端。室内光线有点昏暗,映得流昀息的脸也半明半暗,于是他眉眼处的轮廓愈发深邃了,锐利的眼神一闪而逝,嘴角带着揶揄的笑意好整以暇看着青蓝。
看着流昀息的神情,青蓝忽然发现流昀息好像并不记得自己,这念头一出现,她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滋味,失落和庆幸交织在一起。青蓝很尴尬,想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我听说你留小卡过夜,怕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