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副将,咱们对迟到的人是怎么处理的?”流昀息不紧不慢地问着。
张副将看了青蓝一眼,迟疑片刻说道:“军队里有迟到的,一律罚二十军鞭。”
二十军鞭?青蓝倒吸一口冷气。——两军鞭就能要她老命了!
见流昀息点了点头,张副将又赶紧说道:“这规矩是针对将士们的,绸缪坊应该不在内吧。更何况,姑娘家也经不住这么重的罚。”
青蓝终于喘口气,感激地看了张副将一眼。
“不过我今天在集合前说了,所有人包括绸缪坊都要准时集合,迟到者一律处罚。”流昀息目光在青蓝脸上转了转,嘴角扯出一丝讥笑,“还真有胆大的敢迟到。”
青蓝无言以对。这时候后悔也没有用了,当时圆圆还叮嘱她快点来着,是她自己大意了。今天算是被流昀息彻底逮住了,她想起自己昨晚扰了流昀息“一夜春宵”,心里愈发忐忑:他不会把昨晚的帐一并算上吧?
张副将紧张地看着流昀息,他也怕主帅一腔怒火烧得太旺殃及鱼池:“这个……念在初犯,而且身份特殊,还是从轻考虑吧。”
想不到流昀息很爽快答应了:“从轻?好啊。”
没来得及惊喜,青蓝耳里再次响起流昀息的声音:“那就罚站两个时辰吧。”
罚站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这能叫从轻吗?好吧,跟二十军鞭相比,这的确是从轻了,而且是轻的不能再轻了。
青蓝余光瞥见人群中向岚投来了担忧的目光,她心里感动,面上咬着嘴唇再不说话。迟到这事的确是她不对,罚站就罚站!
见青蓝没有提出异议,流昀息眼里闪过异色。但他目光在青蓝停留片刻后,直接飘过她头顶,望向那群飞羽军时,他目中的寒光几乎可以冷却天际旭日的光辉,只见他沉声面向所有将士:“听说这两年,你们很少练箭,也很少骑马了。”
全场鸦雀无声,个个不安地暗自张望。的确,自两年前卧龙涧一站大获全胜后,除了小部分飞羽军仍在前线应对喀可时不时的骚扰,大部队早已退居在落日城,过着半天操练半天解散的日子。
大半年前喀可被灭时,飞羽军只是做了先锋,九成之力源自朝廷的五万援疆大军。自那之后飞羽军的操练程度更是大打折扣了,想当初他们在流昀息的魔鬼训练下叫爹叫娘,后来没有了主帅的压迫,只一个张副将,当然没有流昀息的那种狠劲了。如今,就算只在烈日下绕着校场跑两圈,他们也累得如老牛喘气般,更别说什么箭术骑术了。
校场外传来一阵高亢的马鸣声,随即就有十匹骏马披着晨辉而来,马蹄声铮铮作响,那些马儿矫健的身躯激起一阵劲风,脚下扬起无数飞沙,不一会儿,它们齐齐奔到了校场中央,停在了队伍面前。
青蓝眼前晃过一个玄色身影,只见流昀息清啸一声翻身上马,马儿在他双腿夹击下嘶鸣不已,瞬间就迈开马蹄狂奔而去。它是狂野不羁的战马,远离羁绊整整两年,因此无数次的跳跃长啸,就想要甩开流昀息,但马背上的流昀息一直保持着英挺的身姿,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哪怕头发被疾风吹得凌乱飞扬,他目中的锐气依然穿透每个人心底。终于,马儿停止了嘶鸣,像是认了这个主人,顺从低头,在流昀息的缰绳下收敛了野性,此时流昀息衣衫后背镶着的银翼大鸟在风中反射出晶亮的光芒,那一刻大家心中都闪过一阵恍惚,好像那对鸟儿真的张扬双翅,翱翔天际。
马儿已绕着校场跑了半圈,流昀息双手放开了缰绳,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支弓箭,望向了那一头的箭靶。那里有五个箭靶,只在飞羽军刚入住大院后用过几次,之后就成了摆设,很少有人练箭了。
他张开弓,眼神笔直盯着靶心,冷峻的面庞没有半丝表情,指尖夹着五支箭。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一支接一支地射五个靶心时,流昀息松开了弓,此时马儿跑在了距离箭靶最远的对角处,五支长箭像闪电般齐刷刷飞射而去,在空中划过五道笔直的弧线,随即只剩下光影了。
“唰!”箭靶发出了剧烈的声响,在巨大的冲击下不住摇晃颤抖,全场寂静,这声巨响重重击在了每个人心头——五支箭竟然同时击中了五个箭靶,并且全部正中红心!
校场上那些飞羽军的表情都很有特色,有些嘴巴张开得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有些双眼都瞪直了,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还有些因为过度震撼而脸色苍白,久久不能恢复血色。但他们每个人心中的念头都是一模一样的——在狂奔的战马上、在校场最远的距离,同时射出五支箭,分毫不差,这是正常人可以做到的事情吗?
好吧,怎么能用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流昀息?
就连青蓝杵在一旁也看呆了,她不得不承认,流昀息这箭术这骑术,都太牛逼了。再看树荫下那些绸缪坊的女孩子们,一个个欢呼着,拍的手掌都红了,星星眼都无法形容她们的花痴程度了。
马蹄声自远而近地席卷而来,战马风驰电掣地回到了队伍面前,流昀息不等马儿停止就纵身跃下,行云流水般的身法再次引来一众女子的尖叫。
流昀息目光扫过那些将士,沉声道:“十人一组,上马射箭,就像我刚才那样。”
“啊?”将士们露出了慌乱的神情,像流昀息刚才那样?不是吧,主帅的造诣怎么是他们这些小兵能企及的呢?
“我的要求是红心,缺一个红心就绕着校场跑一圈,缺两个就跑两圈。”流昀息完全无视那些人发白的脸色。
“那……如果五个红心都射不到呢?”有个人战战兢兢问道。
流昀息露出了一抹笑:“那就跑五圈。这个算法很难吗?”他的笑容,俊美如天神,可是此时此刻在那些将士们眼中,无疑像是催命的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