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夜薇月走了之后,融光忽然开口。
“公子,这法子我在别的地方见过。”
“哦?”
“你让我去军户巷江家守着,那天我见到一个小姐姐再跳,然后她又教给另外一个小姐姐。她们还喊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了……”
“你在其他地方见过吗?”
“那是第一次见。”
“教的那个小姐姐叫什么?”
“姑姑,都喊她姑姑。”
寒渐仪垂眸:“融光,你将架子上没有封皮的书,送给那位姑姑。就说是谢礼。”
“哦。”融光心想送礼就要配个好看盒子,并且这是公子第一次给女孩子送礼,于是他将楼里最好看的盒子拿了出来,将里面的圣旨扔在了一边。
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将此事禀告给寒渐仪。
这位权倾天下的大权臣漫不经心道:“大约是被融光拿去玩了,无需大惊小怪。”
“寒公,此乃御赐之物,若是被宫里知道,此物被遗失……”
“他们是抓得住融光?还是能把我砍了?”
……下属败退。
夜薇月从监察院回宫后,就开始研究几百年来泗水之围、鄃渝郡的水文地理,以及前人提出的各种治理方案。
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治水方案。
江沛窝在屋子里面,向上网没流量,闲得无聊之后,抱去跟江无羽抢儿子抱。
看着大侄子眼巴巴望着自己,心情甚好。
直到入夜才回房间,洗漱之后,正准备睡觉。
“笃笃……”窗子外突然传来敲击声。
?江沛疑惑转头,窗户上迎着一个人影,如同蜘蛛一般倒挂在窗子上面。
什么鬼东西?!吓得江沛魂都没了。
“笃笃……”窗外的东西还在敲。
“小姐姐,开窗,我不是坏人。”
……你说你不是坏人,就不是坏人,你当我傻吗?江沛在房间找了找,目光锁定在墨砚上。
那应该是房间里面最重的东西了。
江沛一手拿着墨砚,一手将插销拔掉。
“我把插销了,你自己从外面开窗,翻进来。”
江沛将全神贯注,盯着窗外人的一举一动,等着对方一翻进来就给他一下。
吱呀窗子被掀开,外面人抱着一个大箱子直接翻了进来。
就这样大大咧咧翻进来,没有一丝丝防备。
“嘭!”一声巨响,江沛拼尽全力砸下去的墨砚,正中那人脑门。
墨砚顿时四分五裂,江沛受撞击力冲击直接后退几步,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定晴一看,那正面遭受重击的脑袋,完好无损。
那人转头过来,满脸墨汁,只剩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无辜地望过来,满是委屈。
“小姐姐,融光都说融光不是坏人,你为什么还要打融光?”
冷融光?!透过墨汁,江沛依然认出来人。
权臣寒渐仪的书童,明面上的大楚第一高手。
“你叫融光?你半夜来做什么?”
“送礼物啊。”融光开心地将怀里的大箱子递了过来。
江沛打量箱子,箱子最显眼的位置雕刻着,夜氏一族朱凤驼月的徽章。
这是御赐之物吧?
“浩然哥哥说这是谢礼,我给你放桌子上。”融光盯着一脸墨汁,高高兴兴将箱子放在桌上。
“送我的?”江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愣神。
“小姐姐,我还有事,先走了,过几天再来找你玩。”融光说着原路翻了出去,一眨眼消失不见。
江沛追到窗子前,正好撞上听见声音来起床查看的江河父子,夫子两人手持木棍,悄悄靠近。
“姑姑?!”江无羽收起木棍:“刚刚是什么声音?”
江沛看着架势,不禁庆幸融光跑得快,不然……江家父子危矣。
“夜起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早点睡吧。”
江沛关上窗子,装外父子两对视一眼,放下木棍,各自回房。
房间内,江沛看着桌子的上箱子,心中奇怪。
浩然哥哥是谁?为什么要给她送谢礼?
不过这世上能使唤冷融光的人,好像只有那位大权臣。
所以……
那位大权臣为什么要给她送谢礼?
江沛小心翼翼掀起盒盖,里面是一本没有封皮的书。
?什玩意儿?
江沛做到桌子前,跳亮灯火,将书本翻开看了几眼。
这好像还是一本修炼心法,与外面烂大街的《大龙经》有相似之处,又有不同。
江沛更加奇怪,她又不能修炼,送这玩意儿给她干嘛?
权臣的心思你莫猜,猜了也白猜。
“女王大人,继续翻啊。”江沛刚把书放下,系统就开始叫唤了。
江沛迟疑一下,又翻了了几页,反正自己也不看,一页页地两三下就翻完了。
“翻完了,你看出什么来?”江沛问。
“这是大龙明经。”
“《大龙明经》?!”
“对啊!”
如今天下武者所修炼的《大龙经》正是脱胎与这本《大龙明经》,由开朝皇帝改写之后,发行天下,从此打破世家宗族对于修炼心法的垄断。
但是……真正的《大龙明经》非夜楚皇室血脉不能修炼,强行修炼会将暴血而亡。
江沛第一反应是,权臣送她这玩意儿就是想要害她。
只是没想到,被系统认出来了。
但是,仔细一想,权臣想要害她,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不管权臣想干啥,这种皇室不传之秘……江沛抽了一口冷气,觉得手里的书本特别烫手,一定要找一个稳妥的地方藏起来,然后她就将这本书藏在了枕头里面。
江佩的私房钱,也是藏在那里。
那个看上去很值钱的箱子,江沛原本也想藏起来,可有皇家徽章的御赐之物,出现一个寻常人家家里,一旦被人发现,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然而试了一下,她搬不动。
算了,随手找了一件衣服,罩在上面,至少徽章遮住了。
第二天,江沛起床去逗逗孙子,逗逗侄子,看着大侄子忙进忙去,给儿子洗尿布,听着江无恙在外面喊着口令。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小日子过得还挺充实,有种岁月安好的感觉。
日子一晃就到了九月初四,江佑生洗三的日子。
家里面里里外外大嫂都打整好了,正在厨房准备饭菜。
其实,家里客人并不多。
自从被主族逐出家门后,江家的亲戚便再也没走动。
大哥江河为人耿直,做派不喜交际,同僚间也多不走动。
孔筱雨娘家本就反对这门婚事,娘家那边估计也就亲娘回来,反正江无羽上门报喜的时候,孔老爷早就说了不来。
而江无羽在书院因为与顾慎之走得近,不满其他同窗两面三刀,表面吹捧顾,暗地看不起顾的出身,他交好的同窗也就只有顾慎之了。
倒是大嫂那嫁出去的陪嫁丫鬟,一大早就带着女儿过来帮手了。
她女儿白白胖胖,看着一团福气。
看得江沛一直羡慕,好大……
“姑爷,姑爷……夫人和老爷马上就到了,您赶紧出来接接……”小丫鬟跑了进来,是孔夫人偷偷派来报信的。
女儿和丈夫,手心手背都是肉,丈夫不肯认女儿女婿,孔夫人暗地抹泪,还要不停缓和女婿和丈夫关系。
“亲家来了,走走……我们赶紧去接接。”江河立即招呼江无羽出门。
大嫂脸色不好,想要发作,但想着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按奈了下来,还是叫住江沛:“小佩就别去了,你去受那个闲气干嘛?”
江沛本就不想去,于是顺着话就停了下来。
“只打他们成亲,筱雨他爹就没过无羽好脸色,爱来不来,还要去接,给脸了!?”
江沛默不作声,当年上门提亲,孔家让走侧门,大嫂当场爆炸,让江无羽当场退婚。
孔夫人一听觉得不行,劝说自家老爷:这不仅是辱了江家,也是辱了自家女儿,才让人开了正门。
亲是成了,娘家的梁子也是结下了。
“终究是筱雨的爹娘,若无羽连表面孝顺都做不到,那不是让筱雨难受吗?”眼见大嫂还要念叨,江沛赶紧溜了:“我去告诉筱雨一声,让她准备准备。”
“你让江无恙别跳了,家里来客人了,还跳,就知道跳!不是吃,就是跳!哪家姑娘像她啊?!”
江沛飞一般地跑路了。
大嫂这些年含辛茹苦,想姑侄三人抚养长大,与其说是嫂嫂,倒是与娘亲一般。
孤儿院长大的江沛,在江家第一次体会到家这个词的意义。
以前戏里演得都假的,这次是真的。
江家夫子一路迎接到坊门口,又加上孔夫人一旁劝说,才让孔老爷进门的时候脸色好看点。
“亲家母,幸苦了。”
大嫂不领情,翻了一个白眼,径自进厨房。
“她……”孔老爷胡子都气翘了。
“好了,好了……老爷,我们是来看女儿的。”孔夫人连忙劝道:“我们去看小外外,也不知道他跟筱雨小时候像不像?”
“岳父,这边请。”江无羽连忙带路。
江父赔笑:“我去说说她,太没礼数了,失礼了。”
江无羽领孔氏夫妇进门,江沛正陪着孔筱雨逗小孩。
“哦哦……”
才三天
孔氏夫妇探望女儿的时候,江沛一直陪在孔筱雨身边。
孔父看看江佑生,问了名字,就带江无羽离开,去隔壁的书房,说是要考究功课,看他来年有几分可能考上功名。
剩下孔母看着自己女儿,情不自禁就掉下了眼泪。
“你看看你自己,出嫁的时候,硬气!连个丫头都不肯要,现在月子里,身边连个侍候人都没有,什么都亲力亲为,万一到时候落下什么病,你可是受罪一辈子的。”
江沛也不好插话,倒了一杯茶,塞在对方手里。
“娘,你别哭了。我白天有婆婆与姑姑照应,晚上有无羽,除了吃饭我都没下过床。”
“婆婆!姑姑!能当丫鬟使唤吗?”孔母看一眼江沛:“我让芡实留下来陪你,至少先把月子坐完。”
“筱雨,你娘也是为你好,就让人留下来吧。”江沛劝道。
孔筱雨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多谢姑姑。”
“不必客气,有个小丫头,我也轻松点。”江沛笑道。
“你表姐的丈夫前些天又升官了,如今与你爹官阶一样了。”孔母说着家常。
“哦。”孔筱雨拿手指逗儿子,表示自己在听。
“你就不羡慕?!”
“娘,我羡慕啥?羡慕她丈夫,在她怀孕的时候,纳妾一二三四五吗?”孔筱雨反问。
“你……”
“羡慕她,月子还没出,房里的陪嫁丫鬟就怀上了?”
孔母扭头,不想跟女儿说话。
“羡慕她因为生产,肚子上有疤,就被丈夫骂成花肚皮老虎?!三天两头跑回娘家哭?”
孔筱雨眼中闪着泪光:“要我说,表姐就是过得太苦了,嫁了人,跟没嫁一样,还不如不嫁。”
“你瞎胡说什么?”孔母低声道:“你嫁地好,你就不怕以后江无羽,学他爷爷,给你报个私生女回来?!
你知不知道,当年江天珲因为此事,被家主逐出家门,引来京中多少人笑话?”
“那是因为江家门风森严,一个私生女,放在别的世家,是什么大事吗?”孔筱雨反驳。
“冥顽不化!”
“娘,我嫁都嫁了,您就不能盼着我好?盼着江家好吗?”孔筱雨顿了一下:“明年开春,无羽便要参加春闱,只要他一举高中,江家何愁不能翻身?”
“哼!”孔母冷笑:“你想得容易,你也知道一个私生女,对于世家弟子根本不值一提,当时江天瑜能因为此事将江天珲一家逐出家门,他要是能让江无羽在官场出头,那就是自己打自己脸。”
“这是爹和你说得吧?”
孔母点头。
想不到大侄子的官路会有这么一出曲折?江沛先前倒是没想到这出。
“他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还不信,那我问你,十八年了,江河为什么还是一个小小九品?”
“如果江天瑜真相想阻止我们翻身,我家应该早就没法在京中立足,亲家以为了?”江沛反问:“那可是内阁首辅,总不至于这点手段没有吧?没证据,就不要胡乱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