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点点头:“老师所言不差,大将军的确可尽掌京中兵马,然如若何皇后到时不许又如何?”
蔡邕疑惑的看向陈元:“皇后与何进乃一母同胞之兄妹也,怎会生出龌蹉。”
陈元笑道:“皇后久居宫中,必与宦官亲近,兼之张让等人手段不凡,惯会谄媚,必可让皇后信任也,到时有皇后相保,大将军又不是一个有决断的人,未必可下决心除去这些阉人,一旦如此,如若有人建议外藩入京,大祸必至。”
说真的,陈元觉得除掉几个太监,居然要召四方英雄勒兵入京,这个提议真的是很操蛋。
提这个建议的人绝对是必有用心,心怀叵测之人。
而何进居然能够采纳,充分说明了何进的政治智商的低下。
任何时候,中央朝廷召集地方军队入京都是一件非常慎重的事情。
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都不可能让地方军队入京的。
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因为地方军队不必中央军,忠诚度上没有保证,万一这掌兵之人心生他念,到时候必定是一场浩劫。
但凡是一个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同意这个建议。
可是何进偏偏同意了,只能说他该死。
何进是该死之人,提这个建议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提这个建议的人,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
因为祸乱中央,打击汉室威信正是这个人所期望的,此人便是袁绍。
按理来说,袁绍绝对是一个聪明人,不应该提出这么一个建议的。
可是,他偏偏提了,这是因为什么呢?
理由很简单,他就是要祸乱汉室,打击刘家威信,袁氏可取而代之。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势力之庞大,在豪强之中不作第二人选。
而且汝南袁氏的家传经学是孟氏易,其中有阴阳灾变的内容。
而东汉谶纬之说很是盛行,其中有这么一句名为代汉者,当涂高也。
这家户被很多人都利用过,而到了这个时候,袁家自认为当涂高乃是袁也。
这只是其一。
实际上根本原因乃是袁氏作为当时豪强第一,实力已经膨胀到了一定程度,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了许多野心。
看袁绍和袁术的名字以及他们的字就可以窥视一二。
袁绍,字本初。
绍者,继也,表字本初,本,植物的根;初,裁衣之始,谓其继承初始的根基。
看上去没啥问题,实际上大大的有问题。
这个本初的初字结合袁术的公路二字看,显然就由开创一国基业之意了。
公路,当涂者高也,这是袁术自己的理解,也许这也是袁家的理解。
很显然,再给袁绍和袁绍取字的时候,多多少少也透露出了袁家取而代之的野心。
在这种家学熏陶下的袁绍和袁术,后面做出的种种行为也就可以理解了。
这就是为什么袁术会称帝的原因之一,不仅仅是因为当时袁术的势力极其庞大,更有这一方面的催化。
蔡邕摇摇头:“何人如此愚昧,竟会建言外藩入京?”
陈元莫测一笑:“不是愚昧,也许是别有用心呢?要知道高祖那句大丈夫当如是也,激励的可不仅仅是太祖一人,像弘农杨氏、汝南袁氏未必没有这个心思。”
蔡邕闻言,默然。
作为士林大儒,对于弘农杨氏和汝南袁氏这等依靠经学崛起的豪强可谓知之甚深,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不是说说的。
是正儿八经的遍布天下,几乎每一个郡都能找到跟汝南袁氏有关联的官员,这种现象想想就可怕。
并非是天子不想抑制,当今天子也想了很多办法来抑制豪强。
鸿都门学和党锢之祸都是当今天子为了抑制豪强采取的方法,可是效果不佳。
鸿都门学如今已经解散,党锢之祸更不要说了,简直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虽然大大的打击了豪强,但是也让国家元气大伤。
所以,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如果汝南袁氏真的起了异心,的确就会像陈元说的,天下大乱就要开始了。
蔡邕这个时候已经开始认同陈元所说。
沉默了一会之后,蔡邕问道:“子初既有如此远见,可有抑制之法?”
陈元听到蔡邕这么问,顿时耸耸肩:“老师高看我了,我虽能看到,但却没有解决之法。”
顿了一下:“为今之计,只有另起明主,三造大汉了。”
蔡邕有些痛苦。
虽然对当今天子好感不算很多,但是对于汉室他还是很忠诚的,如今听到陈元说出了三造大汉的话,心中自然很难过。
三造大汉,这意味着如今的大汉已经不行了,只能重新铸造一个新的出来。
这其中必然要精力血与火的考验,又要死很多人了。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吗?”
陈元摇摇头:“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蔡邕再度沉默了,内心在挣扎,在斗争。
最后蔡邕长叹一声:“罢了,汉室终非一人之汉室,就依子初所言吧。”
说完以后,蔡邕又问:“向来子初已有心仪之地,是哪里?”
陈元也没有隐瞒蔡邕:“荆州!”
蔡邕重复了一句:“荆州?”
“正是荆州,此地正和韬光隐晦,积累实力,坐望天下。”
蔡邕点点头:“荆州西接益州,东压淮扬,北望关中与中原,的确是一个蓄势的好地方。”
顿了一下之后,蔡邕若有所思:“子初,你这次进京,就是为了刘玄德求取荆州牧来的吧。”
陈元憨厚一笑:“老师明鉴,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您。”
蔡邕此时已经发现,自己这个徒弟,有时候胆大包天,有时候脸厚如彘,真不是一个醇厚的读书人啊。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像自己这样的话,还想做什么霍光,那可就真的是不自量力了。
“可有把握,需要老师在天子面前美言几句否?”
陈元闻言,顿时大喜:“如果老师愿意,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蔡邕摆摆手:“吾虽身为太学祭酒,但在天子面前也是人微言轻,子初不可过多寄厚望与老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