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劭这便算是答应了。
“不过,子初,如何救我出去那可就要看你的了,毕竟我这个罪名可不小,要是没有天子允许,他们是不可能放我出去的。”
陈元点点头:“仲远公放心,交给元便是。”
陈元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把应劭就出去。
只要让天子高兴就好了。
当今天子最爱好什么?
一是钱,二是经商。
只要能够满足天子这两件事情,那便可以把应劭救出去了。
确定了应劭要跟自己去荆州,当下陈元便跟应劭讨论起律法来。
具体的法律条款上,八个陈元也不是应劭这位律法大老的对手。
不过,要是立法的根本和目的,陈元还有可以说道说道的。
陈元直接提出了立法为公、执法为民、有法必依、违法必究、执法必严的理念,把应劭震的不轻。
要知道,这个时代哪怕是最激进的法家人士,也不过提出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已。
陈元这直接来了一个立法为公、执法为民,能不让应劭三观受到震撼吗?
于是乎,陈元跟应劭就在这大牢之中讨论起立法的根由和目的起来,讨论的是不亦乐乎。
陈元有五千年的沉淀,应劭有着对当代律法最为精深的了解。
两人这一碰撞,还真碰撞出不少好的东西。
将来这些东西都要写进荆州编制的律法当中去的。
陈元这边在大牢里玩的开心,那边大朝会要开始了。
这一日,寅时刚过,众位大臣便开始上朝了。
曹嵩作为大司农自然位在前列。
众位大臣坐定,静等天子到来。
这个时代的大臣上朝并不是站着的,全都是跪坐。
每个人都有一个垫子。
这也是为什么上殿都要脱鞋的缘故,不脱鞋如何跪坐啊。
所以,就衍生了一个词叫做剑履上殿。
意思就是不脱鞋,腰佩长剑上殿。
这是权臣的标配,示意无上的尊荣。
都脱鞋,就你跟天子不脱鞋,这还不能说明你的地位尊贵吗?
当然,到了这一步的人,下一步不是篡位就是被砍死,基本上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曹操这家伙例外,但是虽然他没有篡位,他儿子称帝了啊。
没等一会,天子上殿,百官朝贺。
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礼节,而且汉灵帝似乎昨晚玩的有些晚,精神不是很好,众臣隐约看到天子似乎好像打了一个哈欠?
汉灵帝道:“诸位爱卿有事奏来,无事退朝。”
汉灵帝话音一落,曹嵩便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事上奏。”
“哦,是大司农啊,有什么事尽管奏来。”
曹嵩道:“陛下,今天下各州郡县的赋税已经缴纳完毕,臣特向陛下汇报一二。”
汉灵帝一听是钱的问题,顿时精神不由的振奋起来。
“今年赋税如何?”
曹嵩一板一眼道:“今年赋税总额只有5亿左右,大部分郡县都没有上交,即便是缴纳了赋税的郡县,也没有足额上交。”
5亿钱,看着不少吧。
实际上只有巅峰时期的八分之一到九分之一了。
东汉巅峰时期,一年可收赋税四十亿到五十亿。
当然这是国库收入,并没有把皇帝的私库算入其中。
皇帝的私产绝对算不上,甚至有时候比国库还要多。
《汉书当中有这么一笔有趣的数字,汉元帝时期,约前49年到前33年,大司农经管40个亿,少府经管的收入,居然超过大司农,达到43个亿。
少府就是管理天子私产的官职。
汉灵帝听到这个数字,眼神莫名。
作为一个当了这么多年皇帝的天子,他如何不知道这个数字肯定有问题。
就算是有黄巾之乱,也不可能下降这么多,多半就是地方豪强不想交或者拖欠了。
可是现在天子拿这些豪强根本没有一点办法。
汉灵帝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些州郡之中,那个州郡缴纳的赋税最多。”
曹嵩一愣,没想到天子居然会问这个。
以往天子可没有在意过这些东西啊。
不过,曹嵩能够做到大司农,还是有点本事的,起码业务上还算数量。
“回禀陛下,今年缴纳赋税最多的是荆州,计有一亿钱。”
这个数字一出,在场的大臣眼中都闪过精光。
这已经占了天下赋税的五分之一了。
这刘备难不成还真是一个忠臣不成?
汉灵帝一听是荆州,心中暗自点头。
果然还是自家人靠谱啊。
不仅平日里时常奏表,交钱的时候也不含湖,刘玄德可用啊。
想了一下,汉灵帝道:“荆州对朝廷如此忠心,朕心甚慰。”
顿了一下后道:“来洛阳上交赋税的可是荆州别驾陈元陈子初?”
曹嵩顿时大惊。
天子怎的知道陈元到了洛阳。
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刘备告诉天子的了。
刘备在密奏当中详细讲述了天外之物的事情,并告诉天子自己会派自己麾下最为得力的属下陈元前来洛阳上交赋税并去鉴天台查阅相关资料。
当然,就算刘备不告诉汉灵帝。
汉灵帝也知道陈元到了洛阳,而且也知道陈元被关进了廷尉署的大老之中。
真以为司隶校尉是摆设啊。
司隶校尉负有监察天下的重任,虽然现在因为黄巾之乱的缘故,其他地方的监察大都被废了,但是在洛阳,司隶校尉的实力还是很强的。
当陈元他们踏入洛阳不久之后,天子就知道了陈元的到来。
后面陈元跟曹嵩发生的冲突以及被关入大牢之中,天子通通都知道。
但是汉灵帝没有做出任何的应对。
对于曹嵩和崔烈,汉灵帝既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什么恶感。
他就是漠然的看事情是如何发展的。
不过,现在听到荆州交了这么多钱,汉灵帝心中的天平当然是开始向陈元倾斜了。
开玩笑,人家荆州可是给自己送来一亿钱啊。
不管如何,看在这么多钱的份上也要敲打一些曹嵩和崔烈,顺便把那个可怜的小子给捞出廷尉署的大牢才是。
要不然的话,万一刘备恼怒,不给自己交钱了怎么办?
汉灵帝现在是真的没有实力去对付地方上的这些诸侯了。
不仅没有实力,他也没有那个精力。
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寿命也许不长了。
作为汉室天子,该知道的东西他都知道。
所以,现在汉灵帝纯粹就是出于摆烂阶段,只要不做的太过分,他是不会去管你的。
当然,像刘备这种好臣子,能照顾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况且从实力上来看,荆州牧比这个大司农和廷尉的实力都要强啊。
曹嵩虽惊不乱,拱手回到:“回陛下,臣并未见到荆州别驾陈元。”
好家伙,曹嵩这是明目张胆的欺君啊。
当然曹嵩这么干,自然有他的底气。
他的底气便是他爹曹腾。
曹腾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他在世的时候提拔了很多大臣,如今这些大臣可都还在呢。
而且有几个人便在如今的朝堂之上。
所以,曹嵩的人脉还是很广的。
他笃信天子绝对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州别驾就处罚自己的。
汉灵帝听了曹嵩的话,心中不由的便来了气。
他知道曹嵩的心思,就是因为知道这个心思,所以他才来气。
第二次党锢才过去多久啊,这些个豪强大族依然还是这般。
结党营私,对抗天子。
都该杀!
汉灵帝没来由的冒出了杀气。
别看汉灵帝现在好像什么也不管了,似乎成为了一个昏庸之主。
前些年汉灵帝可是斗志满满的,没少干事情。
第二次党锢的时候,没少杀人。
不过,这杀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殿中大臣也只是觉得忽然一凉,然后又恢复正常,倒也没有多想。
汉灵帝收起了杀气,不是不想杀,而是不能杀。
因为事实证明,他确实干不过这些人。
不过,也不能任由这些人把他当傻子啊。
汉灵帝呵呵笑了两声:“大司农,莫不成你当朕是瞎子和聋子吗?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汉灵帝调动了头顶那庞大的气运之龙的气势,一股震慑天下,睥睨四海八荒的气势铺天盖地而来,充斥于整个大殿之中。
众人隐隐感觉到天子头顶那庞大无比的气运之龙,朝着众人镇压而来。
其余重臣倒也还好,曹嵩可就难受了。
因为这气势几乎全都朝着他而来。
曹嵩顿时冒出了冷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陛下恕罪,不知臣哪里错了,竟让陛下发此雷霆之怒。”
曹嵩现在还在死撑。
汉灵帝冷笑一声:“大司农,那陈元如今可是在廷尉署的大牢之中?”
曹嵩闻言,顿时麻了。
天子知道了。
曹嵩开始慌了。
自己这行为完完全全的就是欺君之罪啊。
曹嵩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看到曹嵩喏喏不敢言,汉灵帝眼中闪过无趣之色,然后看向崔烈。
“廷尉,你来给朕说说,荆州别驾陈元如何进了你廷尉署的大牢,此人到底犯了什么罪啊?”
崔烈心中暗暗叫苦,这叫什么事啊。
不过,天子垂问,崔烈自然不敢不回。
崔烈起身道:“回禀陛下,臣也是从大司农那里接到的人,大司农说这陈元怠慢上官,出言不逊,大司农一时不忿,便将其送到了臣这里,臣一时湖涂,便将这陈元收在了廷尉署的大牢之中,请陛下明鉴。”
崔烈直接甩锅给曹嵩。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崔烈本来就是一个胆小的人。
历史上崔烈花五百万买了司徒之后,心中很是不安。
一日,他从容问儿子崔钧:“我位居三公,现在外面的人是怎么议论我的?”
崔钧回答:“父亲大人年少时就有美好的名望,又历任太守,大家都议论你应该官至三公,而如今你已经当了司徒,天下人却对你失望。”
崔烈追问:“这是为何?”
崔钧答道:“议论的人都嫌弃你有铜臭。”
崔烈大怒,举起手杖要打崔钧。
崔钧时任虎贲中郎将,穿着武官服,狼狈而逃,崔烈在后面追骂道:“死兵卒!父亲打就跑,这是孝子吗?!”
崔钧回头说:“舜对待他的父亲,小杖则挨,大杖则跑,这不是不孝啊!”
崔烈于是惭愧而止。
当然,虽然胆小,但是这家伙还是有底线的,知道羞耻。
曹嵩就完全不一样了,感觉没有一点底线。
他买了太尉之后,一点羞愧的感觉都没有。
也许可能跟他是宦官的儿子有关吧。
汉灵帝闻言不由的大怒:“尔等把朝廷律法当做儿戏吗?做事全凭私人感情是嘛?置朝廷法度与何地?还是说你们觉得朕这个天子就这么好湖弄?大司农哪来的权力将一个州别驾送入廷尉署的大牢,谁给你们的胆子?你们如此结党营私,莫不成你们也要造反?”
汉灵帝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狂风暴雨,他也是趁机宣泄自己心中的憋闷了。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全是天子的诛心之语。
不仅曹嵩和崔烈听得瑟瑟发抖,就算是旁边坐着的那些大臣,心中也有些不安。
他们不由的想到,难不成这位天子又想搞第三次党锢吗?
想起党锢之祸的惨状,众位大臣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陈蕃被杀,窦武被杀,淑刘、魏朗被杀,刘瑜、冯述被族灭,李膺、杜密、翟超、刘儒、荀翌、范滂、虞放等百余人,被下狱处死。
在各地陆续被逮捕、杀死、流徙、囚禁的士人达到六、七百名。
这一次党锢,虽然当时天子年纪尚小,有被蒙骗的嫌疑,可是八年之后永昌太守曹鸾上书为“党人”鸣冤,要求解除禁锢,灵帝不但没有听从,反而收捕并处死曹鸾。
接着,灵帝又下诏书,凡是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中任官的,一律罢免,禁锢终身,并牵连五族。
这都说明了一个问题,当今天子对于党锢实际上是支持的。
要不是因为黄巾之乱的缘故,这党锢还解不了。
所以,有人说黄巾之乱后面有豪强世家支持,也未尝没有道理。
因为通过黄巾之乱,党锢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