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辞是吃饭吃一半接到楚轩静的电话,言辞恳切的跟她分析利弊,然后真诚询问她要不要接下这台手术。
“我刚没听清,”她用筷子戳进大小合宜的手打牛肉丸里,放进嘴里咬一口,咸香四溢,含糊开口:“你说她叫什么?”
“虞念,”楚轩静老老实实回答:“下午我接的那台手术就是她,她身上小毛病很多,最严重的就是血髓问题,再不进行手术,估计撑不过几年了。”
虞辞吃着丸子没说话。
她远离京圈,大多数跟宋青岚之类联系,除非亲近之人,否则知道她真实身世的人很少。
楚轩静不清楚她跟虞家的关系,所以才敢提议让她出手。
眼角余光望向桌对面蟹黄鸡肉汤,虞辞抿抿唇,声音低低的说:“不接。”
楚轩静大概没料到她会拒绝,愣了一下才保持礼貌地问:“能问问原因吗?”
刚才看一眼的汤被人转到面前,虞辞眸子霎时亮了亮,灵动非常,对楚轩静的态度也好多了:“问你老师去。”
她说完就挂断电话,抬头见对面两人没有丝毫要吃的意思,细白指尖捏了捏:“哥哥,我能全要吗?”
“没见过比你能吃的女孩子。”姜未莱干脆起身帮她把汤端过去分进两个小碗里,方便她拿。
虞辞颇为难以为情的蹙起黛眉,眼皮耸拉下来,嗓音里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沈家村没有这些东西。”
言外之意,她没吃过,所以好奇想试试。
姜未莱没想到会收获这个答案,拿勺子舀汤的手在原地顿了顿,接着深深地往下一舀,细心地试好温度才推过去,大方爽朗道:“吃!想吃什么吃什么,姜哥哥请客。”
原本想借机问问沈家村那位大佬的事,可经小姑娘这么一句,他有再多问题都没办法问出口。
坐回容衍身边,他用仅有两人听见的声音说:“六哥,乔致松问出来了,那人是虞中源派来的。”
边汇报情况边看向前方,见小姑娘甜甜道谢后双手像捧着宝贝似小口喝汤,他的心就像张纸被使劲揉搓,泛起褶皱般的酸涩。
容衍按在清瘦腕骨上的手指摁进去半个弧度,指尖脉搏有片刻絮乱。
一抬长眉,重彩描绘的眸子清透寒凉,淡灰与纯白界线分明,好看,也危险。
拢和衣袖遮住手腕,背脊稍稍往后贴向柔软椅背,不疾不徐道:“查。”
姜未莱对上他浅色眸底倒映的身影,心底嘿嘿一笑,想着有人要栽了,手上却利落的摸出手机,“保证完成任务。”
六哥要查,肯定不是查虞中源,毕竟那是小姑娘亲爹。
但,动不了他,却能动现在关在局子里那个。
让乔致松彻查陶江后,姜未莱再度凑近容衍咬耳朵:“六哥,要不我们跟虞家商量,把阿辞收养得了?反正那家人都是渣滓,阿辞待在那多委屈。”
容家人口凋零,到容衍这代,嫡系仅剩他一人。
旁支残的残,伤的伤,害怕容衍不敢靠近云京,导致这么多年,容六爷身边只有几个交好的朋友,还全是大老爷们。
姜未莱也是考虑到他长日寂寞,想找个人陪容衍解闷,好让他开心度过接下来为数不多的时光。
容衍面无表情地斜睨着他,言简意赅:“她十八。”
早就过了抚养人监护的年纪,而且爹妈尚在,不需要被收养。
姜未莱却秒懂他话中之意:“不反对就是同意,我去问阿辞意见。”
他果真去问小姑娘。
虞辞嘴里含着口菜,两边白嫩脸颊鼓起,漂亮眼睛因为震惊而睁圆溜。
从容衍角度看,像极了忽然受惊的小兔子,又萌又憨。
好像,养一养,也很有趣。
不过虞辞还是以外公为由拒绝了。
她撩起眼睫,和正对坐的男人对视几秒,无声道:“谢谢。”
容衍岑薄的唇微不可察地抿了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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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竹园贵为整个湖城消费最高的地方,一顿饭单价六位数往上,虞辞吃得心满意足,顺便借容六爷的富贵,租到了一间小厨房。
她手法干净利索地处理材料,再放到锅里大火翻干炒出香,炸出里面的苦涩味,紧接着把炒好的食材全部放到石锅内小火慢炖。
出门时没带包,没办法放药,她就拍了拍胸口。
不多时,一颗小脑袋探头。
虞辞点点小金冰凉凉的蛇唇。
小金领悟,一跐溜滑到她手背,直起上半身,对准石锅口,张开嘴露出两个尖锐锋利的牙齿。
虞辞拿调羹在它牙齿上很轻很轻的碰了碰,白色瓷器上顿时落下一点黑色,滑溜溜的,在调羹存留不到半秒就掉进锅里。
刹那间,小厨房香气四溢,浓得人鼻子痒痒。
小金任务完成,十分怕热地溜回她身上继续缩着。
虞辞盖好石锅,想给容衍发信息,翻到联系人才察觉还没加对方好友。
转回厢房,她把手机二维码递到男人面前,耿直道:“加我。”
容衍睁眼,眸底困意未散,半晌才摸出手机扫码。
虞辞没在意他的迟钝,大晚上不睡觉人的反应速度会变慢,很正常,何况他还病入膏肓。
加完好友,她随手改备注,头也不抬道:“厨房里的东西半小时后出锅,装了带走明天当早餐喝。”
容衍微微眯着眼,嗓音倦怠:“嗯。”
虞辞叮嘱完转身就走。
待门关闭。
姜未莱撑起下颌目光灼灼地盯着容衍手机屏幕,“六哥,我能加不?”
容衍慢条斯理地息屏。
姜未莱:“......”
默默吐槽句小气,又大大咧咧的转移话题:“人已经试探过了,对丝竹园不了解,对你我也不感兴趣,看来真的不是她。”
尽管在虞辞身上耽搁时间,他们也没忘记这次来湖城要办的正事。
找到宋所长徒弟,治好容衍。
按照他们对宋青岚的印象,她徒弟就算在湖城工作,生活质量也要往好的方向凑。
带虞辞来丝竹园,无非是想试探她的态度。
如果她对这种地方见怪不怪,那她要么和大佬有关,要么就是那位大佬,才能经常出入这种地方,觉得稀疏平常。
但现在看虞辞的反应,跟猜测的两点毫无关系。
她单纯的像张白纸,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听话的不行。
容衍捻着袖口软绵布料,眸中情绪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