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章 乌江(1 / 1)鼠鼠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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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丰县,一品阁。

讯检司几位下属,在酒楼下等了半天,始终未见周徐楷下楼。

几人这才重新又上楼,来到此前那处雅间。

雅间内。

周徐楷正趴在浴桶边上毫无动静。

几人同时一愣,随即便一齐冲上前去。

“周大人!”

“您这是怎么了?”

有人询问出声,但背对众人的周徐楷却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一名下属眉头紧皱着上前,刚准备将周徐楷扶起。

却突然瞥见周徐楷腹部已经肿胀到了不成样子的地步,甚至连穿着的衣物,都已经被完全撑破!

而哪怕是十月怀胎的妇人,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肚子!

因为他的肚皮!

都已经被撑到仿若透明!

这人眉头一抖,下意识看向浴桶,发现桶中的水,已然没了大半。

而几人之前来这雅间时,桶里分明是盛满清水的!

这人看得心惊肉跳,完全是下意识后退一步,颤声道:“司使大人!这桶里的水……您……您给喝掉了?”

见周徐楷没有反应,他迟疑一瞬后,心惊胆战地又是朝前一步,正欲要将对方扶起,可他的手才刚刚接触周徐楷的身体……

“砰”的一下,像是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响起。

几人愣愣地循声看去,却发现爆掉的,竟然是周徐楷的腹部!

在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

“哐当”一声接着响起,周徐楷的身体从浴桶边缘下滑,栽倒于地。

直至这一刻,众人才算看清了周徐楷此时的模样。

他的面部狰狞而肿胀,双目像是要挤出眼眶一般。

整张脸诡异到极致的周徐楷,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地上。

破了个大洞的腹部,正有液体不住倾泻而出。

似是因为里边的水实在太多,甚至都已经让这些液体被稀释到血色全无,更像是清水。

他的身体周遭,是方才炸开那一瞬间,从他体内冲出的部分脏器。

遍地都是。

哪怕在场几人都出身讯检司,成日与各类命案打交道,可看到眼下这一幕后,也皆是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尽管众人心里清楚,这等模样的周徐楷已然不可能还活着,但方才想要扶起周徐楷那人,仍是忍着惧意,靠近地上的周徐楷,用手探了探鼻息。

确定周徐楷已然生机全无后。

这人看了看自己的几位同僚,又看了看死状诡异至极的周徐楷。

最终,他心神不宁地咽了咽唾沫,颤声道:“司使大人……已经没气儿了。”

其他几人闻言,皆是丧魂失魄般默然无言,胆子小的,这会儿甚至已经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

而其中胆子最大一人,尽管同样神不守舍,却是强作镇定地开了口。

“我们……”

“我们得立刻将此事通报县衙!”

周徐楷。

死了。

然而此时却并未有人注意到。

死状极其诡异的周徐楷的脖颈位置。

同样有着一道若隐若现的掐痕。

……

……

宁丰县,县狱。

易铮的越狱计划,在他确定自己必须越狱之后的几息时间,就已经得出。

县狱的牢门虽有部分金属结构,但整体结构仍是木制为主。

这样的牢门,对于自幼习武的易铮而言,完全可以直接靠力量破开。

但就算确定这一点后,易铮也并未马上展开行动。

虽然这里只是县狱,并非什么天牢,但看管县狱的普通狱卒,却还是有一些的。

他毕竟是准备越狱,一旦破坏牢门出去,定然会和狱卒发生冲突。

而这些狱卒却是和他无怨无仇的。

易铮并不想伤及无辜,如果人少,他有把握逐个击晕狱卒,在这些人不受伤的前提下离开县狱。

县狱白天人手较多,等到天色将晚,自然会撤去一部分。

易铮的越狱计划,便是等待值守狱卒交接,县狱人手最少时,直接破门越狱,击晕看守狱卒,从而逃出县狱。

确定这一计划后,他就一直在等待时机。

也不知过了多久,牢门之外,响起狱卒的声音。

“易相公,马上就到我交接轮换的时间了,方捕头吩咐我等好生招待您,在这牢里没法洗浴,我给您打了桶水,您将就着擦洗一下身体吧。”

盘坐在干草上的易铮起身,走到牢门前,接过狱卒打开牢门递进来的水桶和汗巾。

“有劳。”

狱卒笑着重新锁上牢门的同时,开口搭话道:“易相公,我等都不相信以您为人会犯下这等案子,方捕头此前说过,此案会交给讯检司查明,一定会还您清白的。”

易铮再次点头谢过后,狱卒离去。

对于对方所说讯检司会还自己清白一事。

易铮是完全不信的。

关于这个案子的凶手是谁,明面上直接间接的证据实在太多,且完全都指向他。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县衙、讯检司能查出真相了,就算是让那个走哪死哪的小学生来查,也只会说凶手是他易铮。

在牢里等下去,结果必然是秋后问斩。

越狱去找到那真凶,这才是易铮眼下唯一的选择。

小半柱香时间过去。

琢磨着狱中似乎没了声响,易铮正要行越狱之事时,走廊尽头,却又突然传来响动。

很快,人声近了许多。

这时,易铮才算看清来者。

一位是此前见过的狱卒,另一位,则是身着锦缎行头奢华的富家公子。

而这样貌白白胖胖的富家公子,易铮还算有些印象。

此人名叫任风笑,是县里大财主任德旺的三公子。

其为人纨绔浪荡,在县里是出了名的。

而之所以易铮对其有所印象,完全是因为他之前一次路见不平时,曾将跟这任风笑厮混的一名公子哥打伤,后来任风笑曾带着下人过来找他,欲要为那公子哥出头,不过最终却被拔出长刀的他给吓跑了。

带着任风笑走到易铮对面牢房停下后,狱卒谄笑着开口道:“任少爷,前边这拐角这间,就是您的了,这两日,还得委屈少爷在这里度过了。”

看着眼前的牢房,任风笑一脸不满:“就这里吗?要我在破地方呆两天?开什么大衍玩笑?”

狱卒犯了难:“可任少爷……您毕竟是失手将那家仆打至重伤,骨头都打断几根……这过场,总得走走吧?”

任风笑大袖一挥,步入狱卒打开牢门的牢房,叹气道:“唉,罢了罢了!你,待会给少爷我拿些酒肉来。”

“任少爷,这马上就到交接轮换的时间了,您这要求,我待会会转告给接替我的人,还得委屈您多等片刻。”

狱卒一边说,一边将牢门关上锁好。

牢房里,任风笑一脸不快地摆着手:“行了行了,快滚吧,跟蚊子似的嗡嗡,听得烦死了。”

全程目睹整个过程的易铮,神情平淡。

他早知道这任风笑没什么教养,从小到大都是这般纨绔无理。

可他也没想到这货就算是进了班房,也还能拽成这样的。

本来易铮没准备搭理这人,一心想等着狱卒们交接结束,没什么动静之后,他便立刻越狱来着。

谁知对面牢里那任风笑瞥见对面的他,主动笑着搭起了话。

“哟!这!这不是易相公吗?”

“这么巧?”

“你也在这里坐牢?”

易铮不发一言,并未理会,似是觉得任风笑过于聒噪,干脆闭眼冥想起来。

“传闻易相公一向嫉恶如仇,还有功名在身,在县里名声极大,连寻常流氓地痞见了你都得屁滚尿流,这县狱里的犯人,估计还有不少是被你逮住才进来的吧?”

“让我想想……”

“你这么个大圣人,是怎么被关进来的?”

任风笑的语气里,满是玩味,见易铮仍无动静,继续笑道:“此前听那狱卒讲,这两日有一孙氏寡妇的命案,莫非……”

“易相公是将这寡妇杀了,故而进来的?”

这些话讲完,双目闭着的易铮仍然毫无反应。

任风笑感觉到其他犯人看向这边的目光有些异样,兴许是觉得丢了面子,他又是朝对面喊出声来。

“喂!”

“易铮!别他妈给脸不要脸!本少爷跟你说话呢!他们怕你这个酸秀才,老子可不怕!”

“我听说那孙寡妇是个瞎子,你不会是好这一口,所以将她先奸后杀吧?”

易铮双目陡然睁开。

下一刻,在任风笑尚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易铮已经起身走到了牢门之前。

回过神来的任风笑,被易铮看得心里莫名一哆嗦,他不由得想起数月之前,自己那朋友调戏民女时被对方打伤的凄惨模样……

但!

这是在县狱里!

想到这里,任风笑脸上又是露出笑容。

“易铮!想干嘛?”

“这可是牢里边!你能把我怎样?”

易铮没有回答,却是已经气沉丹田,内劲集中于拳。

一拳挥向牢门,竟有刀法的影子,似劈似斩。

牢门被直接轰碎!

这一幕,直接看傻了周遭其他牢房的犯人,也看傻了对面牢房的任风笑。

此时的任风笑,已然是彻底目瞪口呆。

这可是在牢里边啊!

见过横的!

可也没见过这么横的啊!

就当所有人都处于不明所以一脸呆滞的状态时。

破门的易铮已经径直走出牢房,直接来到对面任风笑的牢房门口。

又是一拳击出,直接轰碎牢门后。

易铮面不改色,一步一步逼近此刻已经蜷缩在角落,甚至连呼救都已忘记的任风笑。

“你父母不教你礼义廉耻,不教你孝悌忠信……”

“没关系,我来教。”

简单两句话讲出的同时,易铮一拳已经挥出。

仅仅一拳,却像是拍蚊子一样,直接将任风笑拍到了墙上。

而他从墙上滑落,口中鲜血溢出的同时。

易铮的第二拳已至。

任风笑的身子,再次被拍飞到了墙上。

周遭犯人目睹着易铮的“暴行”,却无一人敢于发出半点声音。

整个狱中,此刻死一般的寂静。

本来易铮还想打出第三拳。

可看着任风笑已然口吐鲜血,意识模糊的模样,他觉得对方八成是禁不住第三拳了。

尽管因为任风笑刚才的污言秽语,易铮的确还想教训教训对方。

但在县狱里把人活活打死这种事,却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最后看了一眼被打得昏迷过去的任风笑,又瞥了一眼四周其他牢房内瑟瑟发抖的犯人,易铮这才离开这处牢房。

回到自己牢房,他拿起方才狱卒送来的汗巾,沾了沾木桶里的水,简单清理了一下手上沾到的鲜血。

“已过三月,水还是这般森凉吗?”

将手上血迹擦净后,易铮径直走出牢房,头也不回地往走廊尽头的县狱出口处走去。

随着距离县狱出口越来越近,易铮心中泛起一丝古怪。

方才那任风笑虽然还未来得及喊“救”,便直接被他两拳给击晕过去。

但把对方拍飞在墙上,总归是有些声响的。

偌大的声响,势必会吸引狱卒前来查看情况。

但让易铮很意外的是,离开牢门往县狱出口摸去的他,却并未遇到任何狱卒。

不仅如此。

来到放置犯人物品的单间时,他甚至还很轻松地拿到了自己的刀。

因眼下尚有要事,对此古怪之处,易铮也没想太多。

来到出口位置后,他快步走出县狱,紧接着便翻墙遁出县衙。

距离易铮被带到县衙已有两天时间,尽管凶手还在原处的希望渺茫,但这却是他目前唯一的线索。

离开县衙后,他便直接抄了近道,往乌江靠去。

于月色之下,一人一刀,沿着乌江,直奔住处而去。

然而,他没走多久,天空中便倏然电闪雷鸣起来。

进而,狂风呼啸。

易铮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风!

地面本就湿滑,哪怕易铮自幼习武下盘极稳,也是不可避免被吹得栽倒过去,身体几乎是一瞬间被狂风砸进了乌江之中。

易铮紧皱着眉,一手持刀,双腿和另一只手扑着水。

可他不仅没能游回岸边,反倒是距离岸边越来越远。

一向平静的乌江,此时更是波涛汹涌,俨然是洪水大作模样!

尽管已经快被滔天浪涌掩埋,但易铮仍未生任何惧意,心神更是无比清明。

“不!”

“不对!”

夜空霹雳翻滚,电弧好似滚滚蛟龙,交织融合,忽隐忽现。

乌江之水,滚滚波涛,如天上袭来,霎时间,浪啸声四起。

无尽江水之巨力,此刻尽皆倾泻于易铮身上。

汹涌的力道,正不停将他往水下拉扯。

现在的他,甚至连扑水的动作都无法做出,只能任由江水完全将他吞没沉江。

眼瞅着被拉扯入江面下方越来越深,胸腔更好似受到千钧巨力重压。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让易铮产生哪怕半点恐惧,他的眉头,甚至都没有因此抖动哪怕一丝一毫。

“现在并非汛期,而就算汛期,乌江也涨不了这么大的水。”

“方才风力之大,俨然到了已经可以撕毁房屋的地步,但岸边民居阁楼却全然无事……”

“而且!”

“此前我如此轻松便走出县狱,并未遇到任何狱卒。”

“哪怕行至此处,也未见到任何行人。”

“如此多不合常理之事。”

“定有不合常理之因。”

这一瞬。

不断在水中下沉的易铮,已然想通一切!

“那东西!”

“找上我了!”

“它这是……”

“要用这乌江!”

“将我活活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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