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草帝国里,圣十字骑士团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其隶属教廷,带有浓厚的宗教背景。
而这其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圣十字骑士团的骑士应该恪守戒律清规,虔诚修行,抛却尘世间一切享受和欲望杂念,将自己的灵与肉以最为圣洁和原始的状态奉献给据说拥有无穷圣力的缥缈神灵。
可既然是“不成文”,就意味着规定没有那么死,普通骑士如果流于俗世娶妻生子也不会被过分苛责,只要不去大操大办破坏教廷形象就可以了。
但是,团长不行!
圣十字骑士团团长负责掌握教廷武力,是如假包换的高层。
而这样关键的职位,自然要由最强大也是为最虔诚的骑士担任。
所以与普通骑士结婚成家的睁一眼闭一眼不同,教廷明文禁止骑士团团长结婚,而且这一点,是要在就职仪式上公开宣誓的。
就比如,现任圣十字骑士团团长潘采夫就是一个老光棍,已经虔诚整整五十年了。
他的手速很快,斗气精纯,拥有十级骑士的实力,距离更上一级的大骑士也仅有一步之遥。
可是,这并不等于他也同样拥有很强大的理解能力。
至少那次,他对艾莉婕的理由就很不理解:“嫁人?你有这么惊艳的天赋和强大的实力,为什么要嫁人呢?”
艾莉婕问:“天赋也好,实力也罢,这和我嫁人有关系吗?”
潘采夫说:“当然有,天赋越强就越有可能获得更强大的实力,而实力越强就越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和使命,就比如你,艾莉婕,我的孩子,你的使命应该是捍卫伟大的光明女神的荣誉与圣洁,你的使命应该是守护那些深陷迷途的羔羊并将他们身边的饿狼赶走,你的使命应该是将你勇武的技巧播撒下去,让光明女神的战士们变得更加强大……你看,你的责任如此沉重而光荣,你怎么能……怎么能嫁人呢?”
艾莉婕爽朗的笑了:“这么重的责任还是找别人吧,我真的要嫁人呢,约好的!”
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于是,她离开了朱庇特城,单枪匹马的来赴那场距今已有十二年的约会。
于是,她来到了鹃花庄园,在门前的路上,将不明真相的土扈丰泽一枪挑落马下。
于是,在她的赫赫威名之下,铜钟镇的那群人不敢抵挡她的锋锐,纷纷逃窜,无功而返。
于是,再无外人拦路之后,她见到了已经阔别整整十二年的柯松泉。
艾莉婕骑在马背上,一手牵着马缰,另一手倒提已经被血迹玷污了锋刃的骑枪,走到门前,与柯松泉四目相对。
虽然过了十二年,他们都已从孩童长成大人,容貌转变。
可心灵相通的感觉依旧,不用介绍,他们依然知道彼此是谁。
柯松泉还是那个斜着身子倚门的姿势,笑道:“你还真的成为骑士了。”
艾莉婕睫毛弯弯,眸子里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一直看着柯松泉,就这么一直看着,感慨道:“是啊,我真的成为骑士了。”
“恭喜你,那……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尊敬的艾莉婕骑士阁下?”
“那就要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十二年前的那个约定了。”
“你说你要当我妻子的那个约定?”
“对啊!就是那个约定。”艾莉婕温暖一笑:“所以我来了。你呢?娶我吗?”
柯松泉也笑了:“当然!为什么不娶呢?”
“那你该叫我什么?”
“柯-艾莉婕女士,我亲爱的妻子。”
“这个称呼不错,我喜欢……”
“来,回家吧!”柯松泉伸出右手。
艾莉婕也伸出手,与柯松泉的手牵在一起,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按照牧草帝国的制度,女人在结婚后要冠以夫姓,无论贵族还是平民皆是如此,与身份地位无关。
不过,这种更改过的夫姓名字仅在文书层面使用,日常生活中,还是如常使用原名。
就在这一天的黄昏,夕阳西下,晚霞如血染的时候。
婚礼举行。
虽然跳脱出圣十字骑士团不允许结婚成家的束缚,可艾莉婕依然还是其中一员,有些规矩还是要遵循的。
于是,婚礼没有如贵族那样大操大办,甚至连普通平民都不如,就是请鹃花庄园的佃农们一起到场作为见证,然后摆了几桌,请大家吃了一顿。
佃农们当然不了解艾莉婕是谁,更不知道她有多么高贵的身份,他们只是觉得新娘很漂亮,发自内心为鹃花庄园有了女主人而喜悦。
不过……也有人发出疑问,这婚礼是不是有点太仓促,排场是不是有点过于寒酸?
嗯,也许吧……
但是心灵相通就是最美的爱情,彼此等候了十二年,婚礼不过是个形式,又何必在意排场呢?
酒足饭饱,佃农们走了。
对他们来说,这场婚礼只是平淡生活中一个小小的点缀,明天早起,他们还要继续下地干农活呢!
一对雕有飞翔喜鹊图案的坦普尔红烛火苗跳动,柯松泉的卧室早就被一群热心肠的佃农妇女们打扫过了,布置成新房。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只有点点星光穿透朱庇特城特产的鹅羽萤石玻璃照射进来,温柔而皎洁。
神圣的一刻即将到来,饶是身为九级骑士的艾莉婕也不免有些紧张,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
“对我温柔点!”
“我会的……”
红烛熄灭。
柔雨轻垂。
……
待到风雨平息之后,脸色潮红的艾莉婕带着甜甜的笑意,如婴儿般蜷缩在柯松泉的怀中沉沉睡去。
这一刻,她只是一个幸福的女人,与其他身份地位之类的东西都毫无关系。
却在这时,一个沉闷而又充满诡异感的声音带着欢喜与慰藉轻叹:“我们鹃花庄园终于有女主人了!”
声音很小,很轻,如同细蚊。
可这样的细微声音依然逃不过九级骑士艾莉婕那极度敏感的耳朵,哪怕她此时已经睡着了。
几乎没有任何征兆的,她猛地坐起身来,拔出放在床头的细剑,厉声喝道:“刚才说话的是谁,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