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足足过去了两刻钟的功夫,在顾担身体力行、践行墨家之义、怀抱利天下之心、不知寒苦、不怕艰难、不畏危险、赴火蹈刃、死不旋踵的墨家精神指导之下,他终于慰问完了孤寡老人,并且得到了对方的殷切回应。
“在我依依不舍将要离去的时候,那位孤寡老人将我喊住,一定要将毕生绝学传授于我,可我却百般推辞。毕竟墨家巨子身体力行的践行着墨家之义,又岂能够贪图一些微不足道的回报呢?这岂不是让世人看轻于我?”
“可惜,就算我百般推辞,千般不愿。他却是苦苦哀求,终于让我动了恻隐之心,但我墨家巨子又岂是因利而义之辈?眼看事不可为,却也不愿就此在世人的眼中落下一个暗藏异心的评价。我倒是不拘小节,却怕我墨家因此受辱啊!”
“所以,我与他约定,再过几年,等他彻底考虑清楚之后,再来询问他的意见。若他执迷...咳,若他仍要如此,我也就着实不好推却了。这大概就是儒家经常说的却之不恭吧?都是我墨家的应有之义,他们却是当做圣贤警示之言,高下立判!”
即使说到这里,顾担也没有忘记批判一下儒家。
毕竟墨儒死敌,虽然这里全是墨者,他也没见过儒生,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里就有一个儒家的余孽!”原本昏昏欲睡的道彳经瞬间就精神了起来。
什么?你批判儒家?
那我可就不困了啊!
再聊两块灵石的!
“道家的禽兽,你说谁是余孽?”春禾笔跳了起来,笔杆欲裂。
你可以侮辱我的笔格,但你不能说我是余孽!
“诶,此言差矣。”
使劲握住笔和书,不让它们碰到一起。
顾担严肃的说道:“屠夫用刀剑宰杀牲畜,难道能说屠夫是不义的么?青草随处可见,却能编织成为草鞋,难道就是低贱的么?而有的人,却用刀剑来杀人,用草绳来害命,难道能说这是刀剑和青草的过错么?”
顾担目光悠远,眼中流露出足以泽被苍生的关爱和怜悯。
如果春禾笔和道彳经不是看着他长大的,说不定还真就信了。
果然,下一句话,顾担直接露出了马脚。
“你们呀,以往跟随过谁,曾是谁家的并不重要!难不成儒生用刀剑杀人,我墨家就不能够使用刀剑了么?看待问题,不能够如此的偏激。你们啊,想要加入我墨家,得到我的认可,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墨家的巨子说话还真是富有哲理呢。”石门处,传来一道恭维而谦卑的声音。
“哈哈,应该的,应......”
满口微言大义、心怀天下的顾担突然僵住了,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五...五...五...五师姐!”顾担火烧屁股一般猛地一头从玉床上扎了下来,努力让自己挺起腰杆,颤颤巍巍的说道:“您什么时候来啦?”
完犊子了!
学五师姐训斥自己的时候那样说话,结果还被五师姐听到了怎么办?
他还没有学过风水相术,现在选坑还来得及么?
“在您成为墨家巨子的时候,我就洗耳恭听,准备遵从您的教诲了呢。”五师姐笑吟吟的看着他。
被如此调笑,顾担大怒,小脸涨得通红:“士可杀、不可辱!”
随即,他干脆利落的趴在床沿上,将裤子稍稍往下褪了一丝。
趾高气昂的说道:“你打吧!我不怕!!!”
脚步声自石门处慢慢接近,一声一声,那哪里是踩在地面上,简直就是踩在他的心上。
顾担紧闭着双目,身子发颤。
旧伤未愈,又要再添新伤,这山门,不待也罢!
然而预想之中的剧痛并未出现,五师姐只是伸出手,抓住顾担命运的后脖颈,将他给提了起来。
原本还想要宁死不屈的顾担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怒斥道:“三岁的时候你就答应过我,再也不把我吊起来打了!身为墨者,五师姐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我听闻,君子可欺也,不可罔也!也就是说,君子哪怕暂时受到了欺负,也不能被人用谎言所蒙蔽!难道五师姐当初只是哄一哄三岁小孩吗?!”
五师姐盯着顾担,终于是将他给放了下来。
“你三岁的时候,我觉得是管教不严。现在你六岁了,我觉得这可能并不是我的问题。”五师姐感慨的说着,目光看向了一旁瑟瑟发抖的道彳经和春禾笔。
春禾笔默默的藏在了道彳经的身后,道彳经大怒,却不敢在这个时候造次,立刻挪到了它的身后。两个家伙直接当场玩起了移形换影的把戏,对于眼前这严峻的局面视而不见。
“对啊对啊!”
顾担完全没有听出弦外之音,认真的点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五师姐,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说可能啊......那就是我其实并没有错?”
“你的意思是,我错了?”五师姐微微俯身看着他。
“......既然我们两个都没有错,那就一定是世道错了!”顾担急中生智,立刻说道。
出乎意料的是,五师姐竟然点了点头,“这句话倒是对了。”
知道自己逃过一劫,顾担终于是放下心来,喜笑颜开的说道:“五师姐,师父已经答应让我出去啦!黄叔还把腰带送给了我!你不能再因为这种事情打我了哦!”
五师姐颔首道:“走吧,再给你做一次药浴。等你差不多吸收完,就能出去了。”
“好耶!”
顾担大喜过望,他就知道五师姐对他最好了!
等到二人终于离开了这间石室,完全不敢发出声响的道彳经和春禾笔默契的停了下来。
然而无形的气焰却在空气之中燃烧着,只需要一丝丝火花,就会产生最为激烈的碰撞。
“刚刚他讲了半个时辰零两刻钟的废话,其中有一半是你教给他的儒家圣贤之言!”道彳经那好似咬牙切齿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很难想象一本书竟会有这么苦大仇深的一幕。
“哼,那又如何?他不是说对了两句吗?就凭那两句,他就算再说三天三夜,我也愿意!”春秋笔一挺笔杆子,壮怀激烈的说道。
“儒家的败类,我跟你拼了!”
道彳经冲了上去!
“道家的禽兽,我怕你不成?”
春禾笔悍然应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