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岚迫不及待地回到家,那个前不久才花重金买下的小院子。
回到家后,他便召集所有跟前身有一定关系的人到大厅,其中有七个从福泉老家一路跟着他来到洛京的老仆,二叔一家六口,以及几个在他高中进士之后投奔过来的亲戚,还有一个远房表妹。
等他们全都到了以后,没等楚岚开口,二叔楚湛便率先开口问道:“怀宇,你这么急着喊我们过来,所为何事?”
听到这话,楚岚不禁皱了皱眉,心道:
虽然你是长辈没错,但我才是这楚家的一家之主吧?
他回忆了一下前身的记忆,发现这二叔是在前身的父母去世之后,一开始是以帮助当时年纪尚幼而且一心求学的前身照料楚家家产为由入府的,但前身的母亲去世前就把府中大小事务全部交给她那已经出了五服的表妹,也就是前身的表姨苏清雨打理,并且嘱咐前身要对苏清雨以母事之。
不过二叔还是借着近亲的身份,以监督苏清雨这个五服之外的外人的借口留了下来。
整整十二年,苏清雨一直兢兢业业,将楚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前身得以一心向学。
然而就在前身赴京赶考没多久,苏清雨突然身染重病,不久离世,临终前还嘱咐她的女儿,也就是他那已经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妹苏颖,让她不要将这件事传出去。
等前身衣锦还乡时,发现楚家管事之人已经变成了二叔,不过前身没有多想,在悲痛无比地为表姨修缮好坟墓并且亲自书写碑文重新立碑后,便带着愿意跟他去京城发展的人来到了洛京,而后依旧让二叔掌管楚家的大小事务。
记忆回想到这里,楚岚不由得眯起眼睛。
这二叔,看起来怎么这么像那些小说里企图谋夺别人家产的小人呢……
前身涉世未深,是个傻白甜,但楚岚可不是,他下意识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毕竟二叔是个什么样的人跟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打交道。
一个路人而已。
摇了摇头,楚岚平复了一下心情,而后缓缓说道:“是这样的,陛下下诏,令我去琼州担任无涯县县令,三日内出发……”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脸震惊的楚湛毫不犹豫地大声打断:“什么?!你被贬斥到了琼州?!”
楚岚再次皱起眉头。
不过其他人此时也没有心思去看他的脸色,全都被这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镇住了。
在反应过来后,亲戚们纷纷询问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怀宇,你不是才上任工科给事中不久吗?”
“我可是打听过了,六科给事中虽然官不大,但却前途无量,熬个几年就能熬出头,甚至还有人直接一步登天成为相公的,怀宇你怎么突然就被贬斥了?”
“怀宇你是不是不小心得罪哪位相公了?”
“怀宇,你先别那么快做决定,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你先跟我们说说到底是啥情况,然后我们大家伙给你参详参详,出出主意,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呢。”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看法,要知道楚岚现在可是关系着他们以后能否吃香喝辣,是他们飞黄腾达的指望,现在突然被贬斥到琼州那种鸟不拉屎的废土,他们怎么可能甘心眼看着就要到来的好日子就这么飞了?
对于他们的询问,楚岚自然不会隐瞒,直接一五一十地把早朝上发生的事和自己明面上的想法告诉了众人,让他们彻底死心。
他丝毫不担心这几个眼里只有利益,只想在他身上捞好处的亲戚会妨碍他贬斥废土的计划。
别说见识短浅的他们了,以他现在这种同时将太后和一大批朝臣得罪死的情况,就算是对太后专政不满的清流们一同发力保他,也绝对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那些清流本来就自身难保,怎么可能会赌上前程帮他这种不可救药的愚忠之人出头?
在他说完后,众人当即炸了锅。
“什么?怀宇你把相公们全得罪了?!”
“糊涂啊!”
“怀宇你怎么能这样说相公们呢!”
“完了,全完了!相公们肯定容不下你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楚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楚岚说道:“怀宇,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相公们每日为国家大事操劳,你一个新人有什么资格对他们指手画脚?你……”
他还想再说,但楚岚却已经懒得理会他了,毫不客气地说道:“二叔可曾做过官?”
闻言,楚湛顿时面色一变:“怀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岚淡淡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希望二叔不要随便在自己不懂的事情上置喙,以免惹人笑话。”
毫不留情的一句话瞬间让楚湛面色挂不住了。
“怀宇,你!你怎么能这么跟长辈说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二叔吗?”
楚岚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侄儿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若是二叔觉得学识比侄儿高,也比侄儿更懂怎么做官,那侄儿洗耳恭听,否则还请二叔莫要在此事上多言。”
听到这话,楚湛顿时一脸不忿地怒视着楚岚,沉声说道:“我这么说不也是为了你好吗?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难道二叔我还能害你不成?”
楚岚摇了摇头,对此不置可否。
“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现在我要说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们好好听着就行。”
说着,不等众人回应,他便直言说道:“此去琼州,路途遥远,前程未卜,吉凶难料,且废土之上无法修炼,也就无法参加科举,终生与仕途无缘,去那里就意味着放弃了子孙后代。”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得怔住了。
接着楚岚又道:“那边条件实在太过艰苦,所以我不打算让你们随我一起前往琼州,接下来我准备变卖家产,然后给你们发放一笔丰厚的补偿,足够你们在回到福泉老家以后一家老小衣食无忧。”
说着,他突然转过头,看向侧边一位颤颤巍巍的老者。
那老者名叫李山,一名资历很深的老仆人。
“比如李老伯,我会给你两百八十贯,足够你们一家七口衣食无忧,还有你孙儿孙女娶妻纳郎求学之用。”
两百八十贯!
以现在大炎的物价,一家五口一年生活所需不到十贯,两百贯八十可是很大一笔钱了,李山为楚家兢兢业业干了二十年活,工钱不过百来贯,就这已经算是比较高的工钱了,楚岚一下子给他两百八十贯,足以让他后半辈子安享晚年,让他们一家过上富足的生活。
那些亲戚们听到楚岚这么说,顿时心动了,直接把刚才的事抛诸脑后。
楚岚做了什么,要做什么他们才不关心,只要有他们好处就行,现在直接就能拿到这么一大笔钱,那还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楚湛面色微变,下意识地想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李山一脸激动地向楚岚跪了下来,高喊主家仁义,楚岚则是回应说这是李山应得的云云,让李山不由得心生愧疚,而后老泪纵横,说自己对不起主家,在主家遭难之时不能和主家同舟共济,楚岚赶忙安慰,并表示理解,生怕李山一个激动说要跟他一起去琼州。
毕竟他现在最不想接触的,就是和前身关系密切的人,哪怕关系一般的,他也只会敬而远之,不想与之有所接触,就怕对方察觉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