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得小心二表叔。”
看着二叔一家离去的背影,苏颖微蹙起好看的眉毛,对身后的楚岚缓缓说道:
“娘亲在世时,他们家就一直对楚家图谋不轨,经常搞小动作耍手段侵占家产,只不过都被娘亲一一化解了,娘亲去世后,表哥高中进士,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但现在表哥你已经被贬斥到废土,失了前程,他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定会想方设法报复表哥,谋夺家产。”
“不可能!”
楚岚学着前身的样子,毫不在乎地道:“我又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反而对他以往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还给了他七百贯,足够他们一大家子一辈子衣食无忧,此所谓以德报怨是也,他定会因此羞愧难当,没脸见我,怎么可能报复?而且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我行得正坐得端,一身正气,任何魑魅魍魉都不足为惧,无须在意。”
这话说得他想吐。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楚家在苏清雨的打理下,这十二年来一直蒸蒸日上,早就积累了不小的财富,否则也不可能刚高中进士就在寸土寸金的洛京直接买下一套三进三出的院子。
现在光是他手中可以随意支配的现钱就有好几万贯,虽然这笔钱对那些真正的豪族权贵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作为起步资金已经绰绰有余,既然已经立身于不败之地,那还有什么好怂的。
莽就完事了。
听到楚岚这天真无比的话,苏颖只感觉一阵无语。
她突然觉得刚才二婶有一句话说得没错。
这表哥虽然年纪轻轻就通过科举得到了进士出身,才气无双,灵根不俗,但却不谙世事,根本不懂人心险恶。
简单来说,就是读书读傻了,修炼修坏了脑子。
苏颖还想再劝劝:“那个…表哥,防人之心不可无……”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别楚岚装作不耐烦地打断了。
“好了,小颖,不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费神了,说正事吧。”
苏颖:“……”
被一条毒蛇盯上了,那能是小事吗?
表哥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整个人傻乎乎的,一点都不精明,这偌大的家业要是没人帮看着,肯定很快就衰败了,还是姨母有先见之明,恳求娘亲帮着照看楚家和表哥,不然表哥还不得被二表叔给欺负死。
苏颖叹了口气。
现在娘亲去了,偌大的楚家除了她以外,还能指望谁呢……
想起娘亲临终前的嘱托,苏颖便不由得握紧了粉拳,俏丽的小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可动摇的坚定之色。
别看她只有十六岁,比楚岚小五六岁,但她冰雪聪明,而且是能在楚湛一家的掣肘下将楚家家业发展壮大的苏清雨手把手教出来的,亲眼看到过母亲和楚湛斗智斗勇,也曾随母亲走南闯北,见识不俗,唯一缺少的只是独当一面的机会罢了。
就在苏颖思绪万千的时候,楚岚说话了。
“小颖,苏姨对楚家有大恩,这份恩情我一直感念至深,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急报答这份恩情,苏姨就…唉……”
他重重地叹息一声,一脸沉痛。
而苏颖听到这话,顿时回过神来,而后眼神一黯,脑袋无力地垂了下来,显然母亲的早逝对她打击很大,她还没有完全从哀痛中走出来。
楚岚接着说道:“我准备把这院子和江州的酒庄酒楼都交给你,再给你留下一万贯,就当是表哥提前为你准备的嫁妆……”
听到这里,尤其是听到“嫁妆”二字,苏颖的眼眸突然微微一缩,而后不等楚岚说完便猛地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斩钉截铁地说道:
“表哥,我不要家产,我想跟你去琼州!”
啥?
楚岚诧异地看着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小颖,你刚才说什么?”
苏颖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我说,表哥,我要跟你一起去琼州!”
说着,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一脸郑重地说道:
“娘亲离世前,曾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表哥,所以无论表哥去哪,我都要跟着一起去。”
闻言,楚岚顿时感觉头皮一紧,背脊微微发凉。
他虽然一直都在莽,但并非真的没有顾忌。
在这些顾忌中,前身的熟人就占据着相当大的比重。
别说熟人了,和前身认识的人他都不想打交道,以免被对方察觉到什么异样,虽说只要不是极其偏离前身的人设,比如突然谄媚巴结权贵什么的,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像他这种比老狗还稳的人,可不想时刻面对荡妖司的威胁,哪怕概率很低也一样。
于是他劝苏颖,说琼州穷山恶水,刁民甚多,灵兽出没,废土遍布,去了那里这辈子就完了,然而他越是这么说,苏颖的眼神就越坚定,丝毫没有被吓住,铁了心要跟着他去琼州赴任。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楚岚郑重无比地道:“琼州实在太危险了,要是你在那有个三长两短,我今后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苏姨?”
对于他的反应,苏颖早有所料,她轻轻捋了一下耳边的秀发,将其拨到耳后,然后轻声说道:“既然琼州如此危险,那表哥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又该如何跟娘亲交待?”
“这不一样!”
“有何不同?”
“你是苏姨的女儿…”
“表哥你忘记姨母临终前说过,要把我娘亲当做亲娘一般对待吗?”
“我这是为你好!”
“你这明明是强加人意!”
楚岚:“……”
苏颖见楚岚被自己说得噎住了,又说道:“还是说表哥你表面上说顾念我娘亲的恩情,实际上却想找个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借口把我给打发走?从此不再理会我的死活?”
这话当然是激将的话术,但楚岚却忍不住眼神一动,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为毛这丫头会知道…
不过那一丝异样几乎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摇了摇头,苦笑着道:“小颖,你知道我不是这种人。”
“那表哥就带我一起去琼州。”苏颖毫不迟疑地说道:“不然你肯定是嫌我麻烦,想抛弃我。”
楚岚顿时无语。
最后他好说歹说,还是没能把这牛皮糖给甩掉,只能暂且作罢,日后再做打算。
第二天,他便开始快速准备前往琼州上任的事宜,把刚买下的一些灵田全部低价处理,这家三进三出的院子也找牙行挂售,价格出得很低,比市价低了三成,无论谁买都是捡漏,大有赚头。
但一连两天过去,院子和灵田都没能卖出去。
楚岚很快感觉到不对劲,他首先想到是不是自己之前往死里得罪的太后党羽搞的鬼,接着又想到这灵田和院子都是楚湛管理楚家事务的时候置下的,是不是他动了什么手脚,毕竟前身对此压根没怎么过问,就算真有猫腻他也不知道。
直到第三天,他带着从牙行买来的几个签了血契的异族奴隶和奴仆准备启程前往琼州的时候,十来个官差突然上门,他才得以搞清楚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