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这是为陛下开皇店,我们自然当尽一份忠心,到时候共分君恩民情。”
韩爌是第一个通过与张贵合作经营西厂门店而吃到甜头的人,也就先赞成了起来。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作为文官,也不能直接请求朝廷开官店。
因为如今大明,官商早已合体,每个商贾的背后都是官绅背景。
他要是这么做会被官僚士大夫骂的更惨,骂他与民争利。
作为文官的一员,他自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像西厂一样因为有皇帝撑腰,可以不管天下官绅士大夫的感受。
所以,韩爌也只能通过给西厂入股的方式来分天下官绅之商利一部分,作为滋养自己韩家的养分。
袁可立也知道天下商利多为地方宗室这样的权贵和官绅们夺占,而外朝文官自然不便夺这些人的利,以实国帑,便也道:“如元辅所言,寒府自当入股,以享君恩民情!”
陈子壮和魏忠贤也跟着赞同。
“这就对嘛!改革变法,不能只富国不富家,如此怎能让家人支持我们这么做?”
“你们不入股,只怕陛下那里也不好再让你们主持改革了!”
“既然大家都愿意,到时候,你们把钱送来造了册,我会让韩珪定期给你们汇报西厂直营店的经营状况。”
张贵这时候笑着说道。
魏忠贤则也笑道:“大家皆是制策司的同僚,诸公怎能只入股西厂,不入股东厂呢?”
张贵听后看向魏忠贤:“你们东厂也在开店?”
魏忠贤道:“皇爷允了的,我们东厂也要像西厂一样为皇爷增加内帑收入,顺便也学西厂,将抄家所得的粮、盐这些也拿出来低价售卖,平抑物价,皇爷仁善,不愿看见百姓吃不起盐,灾年还买不起粮,奴婢也想着为百姓们多做做些事。如今,只是扩充门店数量,需要钱,就等着诸公也入些股恩。”
“可以!”
张贵道:“你入我西厂的股,我自然也要投你东厂的,礼尚往来嘛。”
韩爌、袁可立、陈子壮三人也表示同意。
魏忠贤见此笑道:“到底还是我们制策司人心齐呀,接下来,就继续说说变法的事吧,这驿政制度得赶紧按照国舅爷的意思改的!”
“别的人不知道,但咱家是最支持这样改的,只有这样改了,才能让咱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咱皇爷的千秋伟业才能实现!”
因为符合自己利益,魏忠贤一下子彷佛成了改革急先锋。
张贵则在这时候说道:“既如此,那就请袁总宪上疏请求朝廷以此改革驿政!”
“另外,以在下的意思,选官不如扩大选择面,让胥吏、生员这些也可以被选为京官,如此,便让胥吏对付胥吏,生员对付生员。”
“这不错!胥吏对付胥吏,生员对付生员。国舅爷所学颇深,从汉书之实事求是,到此时这句话,都让鄙人醍醐灌顶。”
袁可立赞同后就道:“鄙人现在就拟请改驿政疏!”
“恐有人不明白朝廷如此改革驿政,是为避免百姓被盘剥的本意,《大明日报这边还是请陈侍郎多作专文向天下士民剖析此政目的。公议这块,朝廷若不去引导,则会被奸邪之人趁机操纵。”
张贵又对陈子壮说道。
负责宣传的陈子壮点头答应。
魏忠贤则道:“我们东厂也不会闲着,谁要是在看了报后还对变法新政不满,我们会直接抓了再说!”
韩爌也跟着说道:“仆先不走,袁公拟好改制疏后给仆就是,仆就在这里票拟!”
魏忠贤跟着道:“那我也在这里批红吧!”
张贵见此笑了笑,他不得不承认,有制策司这么一个机构在,大明改革的效率也提高不少。
于是,接下来,新的驿政制度很快就以明诏的方式正式下达。
因为魏忠贤把持的司礼监、韩爌把持的内阁、袁可立把持的都察院皆积极于此事,故而很快就先选定了巡查驿站的巡驿御史和西厂的掌驿千户以及东厂的查驿监丞。
百官们闻知,莫不惊骇,暗骂眼下大明由制策司的五大奸臣把持了朝纲,而借着变法的名义肆意夺取官绅之利。
有文选司郎中李夔龙本就因选官制度改革,不能靠卖官鬻爵发财,而对新政不满,如今见制策司还针对驿政进行改制,也就愤然上疏,直斥制策司大臣内外勾结,把持朝纲,架空天子。
李夔龙这道奏疏一上,没多久就被以妄议朝政、颠倒是非之罪而被抄家流放。
很明显,已经有共同利益和目标的制策司五大臣,的确不容许任何人阻挠变法。
而天启朝的变法也在继续大踏步的向前进发着。
“哼!”
成功辞官归乡的张孙振在到达一处驿站后,就住在了自家族人在驿站附近开的一家酒楼里,且正看着一份《大明日报。
但他没看多久,就因为看见这《大明日报报道了为何进行离任调查的事后,就颇为不满的把这报纸撕碎在地。
接着,张孙振就问着自己仆人:“这里的驿丞把银子送来了没有?”
这仆人回道:“老爷,这里的驿丞说,他们着实送不了三千两银子,请求蠲免一些。”
张孙振听后思及自己为官一年不到,什么都没捞到,如今不得不提前辞官归乡,总不能不富贵还乡,便勃然大怒:
“你去告诉他,一两银子都不能少!不然,信不信本官一纸书信就能让他这个驿丞掉脑袋!”
“是!
这仆人答应着就道:“小的这就去告诉他。”
“你回来!”
但这时,张孙振又唤了他的仆人一声。
这仆人回道:“老爷,还有何吩咐?”
“我们从京师带回的三万斤粮食何时才能启运?”
张孙振问道。
本着在京当官一次不能白当的目的,张孙振和很多离京官员一样,会带一批物资去价高的地方倒卖。
而且,他也利用自己的权势通过当地驿站,征用一批百姓充当免费劳动力,为他们运送这些物资。
而如今,因为西厂通过在海外购粮和追缴逋赋的方式,运了大量粮食到京城,所以,京城粮食价低,反而江南粮食比京师还要高许多,所以张孙振就带了一批粮食准备去江南倒卖。
此时,他的仆人就回道:“还没有,据驿站说,抓到的百姓太少,另外,百姓们要求给顿饱饭,才肯帮我们运粮,要不把我们的粮食给百姓们一石,这样他们也能拉船拉得快些?”
这仆人回道。
“下流球囊的!”
张孙振直接给了这仆人一巴掌,骂了一句,且道:“你是谁家的奴才,竟为贱民说起话来!那粮食是我要运回江南换了银子孝敬恩辅的!少了一石都不行!”
这仆人只得连忙跪下磕头求饶:“老爷息怒,老爷您息怒啊!是奴才嘴贱,奴才嘴贱了!”
张孙振见自己仆人磕头额头见血,因看了《大明日报而产生的郁闷之气才这么一扫而空,重获了自己是人上人的快感,便挥手道:
“下去!你带着府里人亲自去催驿站的人。顺便也抓几个民妇来做饭!”
这仆人因此张孙振手下的一干豪奴找到了这里的驿丞。
这驿丞一见到这仆人邬瑞,就笑着问:“瑞大爷,张老爷他怎么说,可愿意我们驿站少给点?”
“一两银子都不能少!除非你这驿丞不想活了!这是我们老爷的原话。”
邬瑞捂着脸没好气地说道。
这驿丞“啊”了一声:“可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来这么多呀,本县素来就不宽裕。”
“你给我说有什么用!”
邬瑞回了一句,又道:“你答应给我的十两银子别忘了。”
这驿丞答应了一声:“哎”随即,问着这邬瑞:“您这脸。”
“还不是为你传话被打的。”
邬瑞说了一句,就道:“拉船的百姓继续抓,顺便也抓几个民妇来给我们老爷做饭。”
“那张老爷可答应给他们一些吃的?”
这驿丞问道。
“没有!”
邬瑞回道。
这驿丞听后也没再说什么,只喝令自己的驿卒继续去抓附近百姓。
一农户李二蛋正从这里路过,就被两驿卒给拦住了去路。
“两位差爷这是干什么?”
李二蛋有些惊慌失措地问道。
这两驿卒二话不说就将李二蛋绑了起来,喝道:“老爷们要征用你去服役!”
李二蛋挣扎着喊道:“我家大哥已经去服役了,干嘛还要抓我!”
这两驿卒没有理会,只把李二蛋抓了来。
而李大蛋这里则因为张孙振不肯给吃的,而多说了几句,也正被邬瑞吩咐豪奴殴打。
“啊!”
李大蛋惨叫了一声,就道:“你们这么多粮食,不肯我们吃一点,只知道让我们白干活,我们饿得不行,也拉不动船啊!”
啪!
这邬瑞一鞭子抽在李大蛋身上:“拉不动也得拉,你饿肚子,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大哥!”
李二蛋这时候过来看见了这一幕不由得大喊了一声。
而正在这时,掌驿千户黄得功、巡驿御史祁彪佳、查驿监丞王承恩正巧带着各自官校巡查路过这里。
黄得功先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何故在这里殴打百姓!”
邬瑞见黄得功等人打有西厂、东厂还有都察院的仪仗,一时也吓得忙跪下道:“我们是霍山张氏的家奴,家主乃新科进士张氏讳孙振。”
同时,祁彪佳这里则将这里的驿丞叫了过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