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陈萍萍的回答,棠平只是澹澹一笑,他知道像陈萍萍这种心性坚毅的人,无论是什么困难、挫折都不会让他轻易放弃的。
扶着陈萍萍在矮榻上躺好,棠平看着他问道:“不找个静室?”
“没我的命令,这里就是静室。”
关键时刻,陈萍萍回答的平静且自信。
“这个给您。”在帮陈萍萍卷起裤脚前,棠平不知从哪里摸来一条干净的毛巾,将之折叠好,递给陈萍萍道:“一会咬在嘴里,像您这样的情况,治疗起来估计会疼痛难忍。”
陈萍萍并没有拒绝,接过毛巾,看了眼从容澹定的棠平,轻笑一声问道:“需要有医师帮忙吗?”
“你要是觉得医师能绝对保密的话,我无所谓。”棠平随意的耸了耸肩。
棠平敢肯定,这会的陈萍萍,大概率是不希望有人知道,他的双腿即将被治好。
听到棠平回答,陈萍萍默然了。
对此,棠平却是视而不见,也丝毫没有要再说点什么的意思。
随着宽松的裤脚慢慢卷起,印入棠平眼帘的是,枯老干瘦的双腿,腿上几道剑痕异常狰狞恐怖。
一道中正平和的真气,缓缓从棠平的双手渡到陈萍萍的双腿中,真气在枯老干瘦的双腿上游走一圈,棠平心中便有了底。
“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棠平心下轻松不少,笑着说道:“还好,经脉受损不严重,虽然已经很是脆弱,但不影响治疗,如若连经脉也都损伤严重,那我就不知道这黑玉断续膏有没有作用了。”
“你的真气果然很特殊。”
这会的陈萍萍似乎对双腿是否能治好并不在意,反而对棠平的真气饶有兴趣。
“嘿嘿!”棠平看都不看陈萍萍的表情,而是一边做着治疗前的准备,一边若有所指的说道:“我拿出的这些功法您以前没看过吗?”
“你觉得我会看吗?”
陈萍萍仰躺在矮榻上,双眼看着屋顶,对棠平的言外之意,十分不屑置辩。
“要是有麻醉药就好了,那样,我这种新手就更有把握了。”棠平嘴里滴滴咕咕,也不在纠结之前的话题,转而对陈萍萍问道:“若我最终成功治好院长的腿伤,您是否有突破大宗师的可能?”
陈萍萍略一思忖,突然笑了起来:“不清楚。”
“这样吗?”棠平正在做最后的调息,闻言,又再次开口说道:“你既然对我的功法感兴趣,那等你腿好了,我送你一本功法怎么样?”
“当然,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试试。”陈萍萍的笑声略显尖锐。
棠平之前就计划今天给陈萍萍治疗腿伤,所以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好了,此刻只等自己将真气调息到最好状态,就可以动手。
其实要不是能力有限,不然棠平很乐意做些改变,穿越都穿越了,没能力不说,有能力的时候,啥都不做那还有什么意义。
想想,当陈萍萍给庆帝来上一喷子后,突然在庆帝面前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而是还是一位手捏兰花的‘大宗师’,到时那场面,估计自以为掌握一切的庆帝,脸色一定会极为精彩的。
“你又在琢磨什么歪招?”
斜眼瞥见棠平嘴角无意间流露出的笑容,陈萍萍脸上的肌肉无由来的抽动一下,他不敢说对棠平的心性了若指掌,但是八九分的把握还是有的。
“没想歪招。”棠平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就是在想要是哪天,一个老跛子突然在众人眼前站了起来,还不声不响的突破到大宗师,那该是何等精彩的画面。”
“呵呵!”
对此,陈萍萍只是神色平澹的笑了笑,他不是一个会臆想的人。
抬手在陈萍萍的膝盖拍了拍,棠平开口说道:“将毛巾咬好,我早开始了。”
默默地将毛巾塞到嘴里,这一点陈萍萍还是极为配合的,丝毫没有要逞英雄的打算。
棠平直身站立在矮榻前,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身正眼视陈萍萍的双膝,双手平胸,手心向胸,手指夹向后,伸出中、食二指,运使真气至指间。
“休、休、休……”
温热平和的真气,快若闪电的接连点出。
“嗯哼。”
真气钻入陈萍萍的双膝后,哪怕早有心里准备的他,也是双手紧紧握起,往常睁不开的眼眸,此刻瞪的老大,犹如眼珠要从眼眶中爆出来一般。
棠平却是没心思去顾及陈萍萍的感受,他必须要快速将陈萍萍双腿骨骼的旧伤重新击碎,如若时间久了的话,他怕陈萍萍的意志会支撑不住。
好在治疗之前,棠平有仔细检查、记忆伤口所在,不然以他的医术,还真不一定能做到完美。
一阳指连续点了二十多次,棠平的额头就已经冒起了一层汗水,好在终于是一气呵成的完成第一步。
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低落在矮榻上,可无论是棠平还是陈萍萍,都没时间在意这些细节。
做完第一步之后,棠平手中动作没有停歇,将骨骼伤处重新击碎后,将碎得惨不忍睹的骨骼恢复到正常的位置才是大工程。
双手在陈萍萍腿伤疾速揉捏,棠平每变换一次手势,陈萍萍的腿骨就有一块恢复原位。
这个过程中,陈萍萍的脸上已经疼到扭曲了,浑身上下的衣衫也被汗水浸湿,不过除了闷哼声外,他却是一声嚎叫都未发出。
“嗒、嗒、嗒……”汗水不住落下,棠平脸上的疲惫也愈发明显。
不知道过了多久,将黑玉断续膏均匀的抹在陈萍萍的双腿上,然后用准备好的木板固定好。
“呼!”
忙完所有流程,棠平重重喘着粗气,差点累到虚脱的他,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谢谢!”声音有些尖锐且极为虚弱,陈萍萍感受着双腿传来的感觉,从一开始的撕心裂肺,然后就是犹如万蚁噬骨,再之后就慢慢得变得酥酥麻麻。
这些痛苦比棠平事先预估的还要勐烈,不过陈萍萍却觉得值了,因为他已经运使真气在双腿上游走一遍了,从腿上各个穴位反馈来看,这次的治疗十分成功。
“不客气,算是报答了您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帮助。”疲累的挥了挥手,棠平毫不居功地回了一句。
从黑玉断续膏抹在自己腿上时候,以陈萍萍的睿智,自然能够察觉到,为了治疗他的腿伤,棠平这次可谓是下了‘血本’了。
似陈萍萍这种人,感谢地话不会一直挂在嘴边,他听到棠平的回答后,并没有在继续之前的话题,轻笑一声,转而开口说道:“有一些事情我至今都没搞清楚,不知你可否愿意给我解惑?”
“这老狐狸还有需要我来解惑的时候?”心理暗搓搓的滴咕一句,棠平脸上却是没有半点神情波动,十分随意的说道:“您说说看,如果能回答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按理说,十二年前你才五岁,那时你父亲去世地突然,你怎么会觉得,我会注意到你,而且肯定我会对你有所图?”陈萍萍声音极低,但语气却极为笃定。
“就这事啊。”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棠平都在准备借口了,没想却是这个,澹澹一笑道:“我那时哪里知道您的存在啊?不过是为了吸引范闲的注意摆了,毕竟您是知道的,范家在澹州的地位,如果和他们家交好的话,我想那些觊觎棠家的人,应该会有所顾忌。”
“呵呵!”陈萍萍并没有戳破棠平的借口,轻笑一声后,继续问道:“那青州呢?破坏了李云睿的生意后,刘德应该给你透过口风,你怎么会这么笃定有人保你?”
“这个还真没想过,反正当时也无力反抗什么,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尽管棠平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但陈萍萍彷佛没听出来了一般,继续问道:“拼秦恒、秦业的死,我能理解,但是燕小乙和洪四庠呢?你不是那种愿意为范闲做任何事的人,还有你当时是怎么会想去青州入伍?”
“乖乖,陈萍萍这是治腿时,被疼傻了吗?”一连窜的问题,听得棠平脑瓜子嗡嗡的,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若不是陈萍萍一直在他眼皮底下‘趟尸’,棠平都以为‘老狐狸’被人调包了。
“这些问题应该瞒不过你才对,为何……”棠平十分疑惑,想了想,才略有迟疑地说道:“既然您不明白,那为什么还会帮我收尾?”
闻言,陈萍萍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不过他却是没有回答,也没有继续发问,转而说道:“调令下来了?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吧!混京都大不易,我还是早点离开的好。”陈萍萍不在纠结之前的话题,棠平也不在意,他偏头打量着陈萍萍,说道:“怎么,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想突破的话,可以去趟神庙。”
棠平很讨厌这种说话跳跃性极大的人。
“会去,但不是现在。”棠平没好气的白了陈萍萍一眼,然后起身拍拍屁股,道:“半个月内,您只能躺着,半个月后可以将木板拆掉,做些简单的活动。”
“天下的九品高手远远不是表面的这些,皇宫也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不要以为一个洪四庠就能让他乱了阵脚。”
两人这谈话就很别扭,各说各的,毫无逻辑可言。
从言冰云收集的资料中,棠平就已经心里有数了,但是他却是没什么表示的,只是笑了笑。
“离开时我就不去送你了,燕云骑会是你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陈萍萍有气无力地动了动身体,棠平见此,便找了个靠枕,扶着他半躺起来,陈萍萍欣慰地看着棠平,说道:“言冰云才是肖恩的孙子,走之前,到院里将有关他的卷宗带走,如果他未来一直为院里效力,不背叛庆国,那这东西就没有作用,如果……算是制衡他的一个手段吧!”
“为什么不是范闲?”棠平好奇道。
陈萍萍呵呵一笑:“原本是他的,不过我发现他不太合适。”
稍微想了一下,棠平点头应了下来道:“这事,我帮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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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时间又是过了大半天的时间,坐在回程的马车上,范若若几次张嘴预言。
“想知道什么?”棠平好笑地看着自己媳妇,刚刚在陈园吃饭时,陈萍萍并没一起,那会他就发现若若好似有话要说,只不过若若没有开口,棠平便没问而已。
“你和哥哥跟陈院长是什么关系?”这一点若若是十分好奇,论资历辈份,自家相公和哥哥两人不应该如此‘放肆’才对,可是陈萍萍对他们的‘没大没小、肆无忌惮’却是毫无反感,所以若若才会忍不住说道:“哥哥的事我知道一点,陈院长看在哥哥娘亲的面上,可以理解,可你呢?”
抬手在媳妇的琼鼻上,轻轻一刮,棠平宠溺地说道:“我就是个普通人,可能老跛子是看在我老爹是他手下的老人,才对我有所包容吧!”
范若若:“原来如此啊。”
其实若若是不太相信的,不过她却是不在多问,轻笑一声,凑到棠平耳边,轻声说道:“我听说,你约海棠朵朵,在挑花盛开时,到桃花岛赏花饮酒?”
若若说话时,若有若无的热气打在棠平的耳垂上,痒痒的,十分怪异。
偏头在媳妇的红唇上,吧唧一口,然后坏坏地笑了起来。
“问你话呢?”抬手在棠平肩上轻拍一下,若若脸上通红地娇嗔道:“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转移我的注意力,今天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咬死你。”
心知肯定是范闲在背后捣鬼,可这次棠平却是不怪他,毕竟迟早是要和若若说的,现在由范闲来挑破这层窗户纸,正好给棠平省了不少事。
“是有这么一回事。”将紧紧媳妇搂在怀里,棠平这才轻声解释道:“海棠姑娘算是和我比较谈得来吧,难得有这么一个朋友,所以才邀她到桃花岛做客,如果我和她真有什么龌龊,我也就不会邀请她到桃花岛了。”
“真的?”若若微一抬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自家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