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之所以将刚大婚不久的许采盈抛下也要赶回雒阳,是因为秦松动用了四十精骑,昼夜不停地从雒阳一路接替着给他送来了一封密信。
秦松送来的第一个消息是:刘宏纵欲过度,又一次陷入了昏迷,数日后醒来便下令加紧西园军的组建,需要孙策尽快赶回屯骑营做准备。
等孙策等人一路赶到雒阳之时,正好接近西园军第一次检阅的日子,孙策回到屯骑营,和留下来的秦松还有全柔交流了一番近段时间的情况,孙策离家的时候军营里面的事务都是由他们俩处理的,至于戏志才,毕竟资格尚浅,他还在秦松和全柔的手下做事呢。
很快,就到了刘宏在西园检阅军队的那天,孙策带着八百骑兵以及一千二百步兵,全都武装得整整齐齐,还有张辽,李闲,徐晃,黄忠,以及陈武和周泰率领的亲卫一同前去接受检阅。
至于孙策为什么不直接带两千骑兵过去,那当然是因为孙策手中的战马不足,而且这些也足够在检阅时令刘宏满意了,孙策也需要藏点实力起来。
等孙策领着人马到达西园校场之时,也有别人领着人马到了校场,孙策心里清楚,这些和他一样,都是早就内定好的“西园八校尉”之一。
所有兵马等了有好一会,刘宏终于是来了,孙策抬眼朝台上的刘宏看了一眼,即便离得不近,孙策也能看出刘宏的身躯更加虚弱了,连上个台阶都需要有人搀扶。
刘宏就位后,便有人替他宣读事先准备拟好的旨意,总结意思就是正式确定了这支西园军的合法性,并且刘宏自封为这支西园军的无上将军,所有人都要听从他的号令。
接着,便是对替其分管军队的八名校尉进行正式任职,首先是上军校尉,由刘宏的亲近蹇硕担任;其次是中军校尉,由士人领袖袁家中已经身为虎贲中郎将的袁绍担任;接着是下军校尉,由已经身为屯骑校尉的孙策担任。
其余的还有典军校尉由议郎曹操担任,助军左校尉由赵融担任,助军右校尉由冯芳担任,左校尉由鲍鸿担任,右校尉由淳于琼担任。
最后,还宣布了诸校尉皆受蹇硕统领,蹇硕总管各军,直接受命于汉灵帝,包括何进在内的中央军事都得由西园军领导。
对于这个下军校尉,孙策早已有所预料,毕竟他知道上军校尉肯定是蹇硕,随后的中军校尉会在袁绍和他之间选出,不过说真的,孙策觉得典军校尉都比下军校尉听起来好。
但是旨意已经宣布了,想改也改不了了,孙策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做一段时间这下军校尉了,若是让鲍鸿等人知道孙策此时的想法,估计都会觉得孙策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下军校尉孙策不愿意,他们都愿意得狠呢。
随后,众校尉纷纷在校场上操练了一遍手中的部曲给刘宏看,由于士兵已经提前很长时间就进行招募了,接受训练的时间都有几个月了,所以没有出现十分不堪的场景。
而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孙策的兵马,别的不说,光是八百骑兵的威势就要比起其余部曲大得多,再加上装备和训练放方面的优势,以及孙策已经带士兵们打过仗,所以孙策所部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八校尉中最精锐的一部,对此,刘宏也是练练赞赏,夸赞孙策不负所望,短短时间就练出了这些精兵。
刘宏西园检阅军队后,就继续沉迷于酒色了,还将监管西园军的权力全权交给了蹇硕,在士人和阉党越来越不对付的情况下,这样是很容易出现问题的。
果不其然,不出半月,孙策就得到消息,说下军校尉鲍鸿不听号令,私自动兵欲造反,被蹇硕带人抓住,随即下狱斩杀。
看完消息的孙策明白,朝中的士大夫与宦官已经彻底撕去了面纱,开始了你死我活的“战争”,而士大夫与宦官的第一个回合交手,以宦官取胜而暂告一个段落,蹇硕的实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西园的诸校尉里边,蹇硕最忌惮的不是袁绍,不是曹操,而是鲍鸿,原因无他,只是鲍鸿是西园八个校尉里边唯数不多打过硬仗、有过货真价实军功之人。
西园八校尉中有过征战沙场经验的人不多,蹇硕、袁绍都是久居洛阳,没有上过战场,赵融、冯芳、淳于琼也基本没有征战经验,比如冯芳,是宦官曹节的女婿,早年为尚书郎,后任满迁升,大多时都在京都为京官,也从来没有上过战场。
八校尉中正儿八经上过战场的唯有孙策,曹操,以及鲍鸿三人,其中孙策和蹇硕有过来往,再加上孙策也算得上是刘宏培植之人,所以蹇硕不可能对他出手,曹操的出身和曹家在雒阳的关系网络良好,蹇硕也不会对他出手,因此,蹇硕能对付的,也只有身为党人张温旧部的鲍鸿了。
严格说来,其实曹操也不算是正儿八经上过战场,他虽有过以骑都尉之职协皇甫嵩击讨颍川黄巾的经历,但当时他只是去“镀金”的,大概率是为了捞取军功,在得到他想要的军功后,他很快就远离了战场,依靠其父之力而转迁为济南相,去济南国上任了,所以战场经验不算多。
而鲍鸿是真真正正打过硬仗的,先前张温讨边章与韩遂时,鲍鸿是右扶风,后来张温所遣之诸路兵马皆大败奔北之时,他和董卓却打下了一次胜仗,当时他与董卓联兵并攻,大破边章、韩遂,斩首数千级。
因为那场战役的功劳,鲍鸿才被拜为八校尉中之一,不过鲍鸿出身士族,与袁绍、曹操来往颇密,又是八校尉中打过硬仗、有过真实战功的人,自然而然地引起了蹇硕深深的忌惮。
蹇硕早就想除掉鲍鸿了,先前八校尉未确立之前,蹇硕就下过一次手,他当时奏请天子,调鲍鸿去汝南葛陂平定余乱,蹇硕本是想以军法来除掉鲍鸿这个眼中钉的,因为鲍鸿如果战败,以汉家森严的军法,轻则夺职、重则杀头,却不料鲍鸿虽未取得大胜,但也没有败退,搞得蹇硕不能得偿所愿。
那次没能除掉鲍鸿,按理说蹇硕应该消停一段时间了,以免引起西园校尉中士人集团的诸人,如袁绍、淳于琼的反弹,可奈何时间不等人,天子的身体眼看一日不如一日,蹇硕可以等,天子的病不能等,于是乎,蹇硕就再次下手,寻了个借口把鲍鸿捕拿下狱,扣上一顶造反的帽子,把鲍鸿弄死在了狱中。
蹇硕宁愿冒着引起袁绍等人强烈反弹的可能性,也一定要把鲍鸿给及早地除掉,目的显而易见,他这是想赶在天子驾崩前尽可能地扩充自己的实力,希望能进一步地掌控西园诸军,以备在天子崩后,他可以用西园军作为手上最大的筹码来震慑政敌。
鲍鸿一死,蹇硕去掉了眼中钉,还可以借此威吓西园诸军中那些“心怀异志”的人,至于鲍鸿先前的那支部队不出意外地落入了蹇硕的掌控。
这是一举三得之事,对蹇硕来说,收获远大过风险,所以在天子的默许下,蹇硕成功了,士大夫们输掉了第一阵。
受到消息后,孙策正在军营中和戏志才,全柔还有秦松一起对此事进行讨论,戏志才说道:“雒阳今时血雨腥风,士人们稍挫一阵,蹇硕势必会更加猖狂。”
此后的日子孙策过得很无聊,每日不是操练士兵,便是习读兵法,再就是和营中的一众勐士切磋武艺,时日久了,就连刘关张三人也认识到了孙策的高强武力,见到关张开始认同孙策,刘备屡次感叹孙策的天赋异禀。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蹇硕某一日派人找到了孙策,表示想要见上一面,并且来邀请之人言辞间还提及了孙策此前因为张峰而和张让产生过节之事,孙策想了想后,便觉得去看一看这位上军校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伯符,有些时日未见了吧,你变得愈发英武了!”
刚见面,蹇硕就夸赞起了孙策,脸上还露出了豪爽的笑容,光看他的样子,倒是很难发现他是个阉人。
“多谢大人替陛下掌管西园军之事,应该十分忙碌,不知百忙之中抽空见策有何要事?”
当下这个时节,孙策可不愿意和蹇硕多呆,毕竟军营中人多眼杂,要是让士人们误认为他和蹇硕的关系很好,那孙策就会感到很不好了。
蹇硕很快收起了他的笑容,随即一脸严肃地对孙策说道:“伯符,吾想要你下军校尉的军权,你会给吗?”
说完,蹇硕便死死盯着孙策,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孙策和他对视着,便主动露出了一丝一闪而逝的怒气。
蹇硕发现后又说道:“你放心,吾只是要下军校尉的军权,你的那些部众还是归你,还可以给你一百匹上等战马,另外吾还可以出面帮你解决和张常侍的过节,不知这样如何?”
孙策快速地思索了一番,脸上依然带着一丝不满,说道:“吾深受皇恩,这是无数人知道的,若是平白无故失去了此职,岂不是让世人以为吾孙伯符受到了陛下的贬斥?吾受冤也就罢了,怎可让陛下被人非议?”
话说到这,蹇硕已经明白孙策的意思了,不是贬斥那就只能是升官了呗,于是他问道:“伯符想要升任何处?”
“吾的志愿便是替大汉彻底解决边疆之敌,但在那之前,吾想实验一番心中的计划,所以打算先到地方任职,不知大人可否答应?”
以孙策现在的地位和能量,直接去戍边肯定没什么出路,就算他打了几场胜仗又能怎么样,难道要靠他手下的这几千人打败所有外族的敌人吗?所以孙策决定还是按照计划,先积蓄实力统一天下再说,反正现在的外族还不足为虑,随便一个地方势力就能击退他们。
蹇硕听闻孙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伯符却是与吾等这些朝堂之人不同,乃是真正为大汉着想之人,如此吾便答应你了,不过事先说好,吾的能量也有限,伯符所期可不要过高了,否则吾恐怕也帮不了你。”
由于孙策这种不想留在朝堂中央,而是主动求着外放的行为,蹇硕觉得他是真的志存高远,再想起他们这些人为了争权夺利,什么底线都没有了,因此他决定帮孙策一把,前提是孙策的要求别太过分。
孙策自然不会狮子大开口,要什么一州刺史之类的,他说道:“吾省得,益州涪陵郡守,对大人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蹇硕听闻后很快同意了,并表示他很快就会搞定,随即便让孙策回去等消息了,当天晚上,孙策就收到了调他为涪陵太守的任命,对此,孙策只能表示阉党在这方面的办事效率真是太高了。
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后,孙策没有丝毫的停留,命全柔加紧准备好辎重后,便领兵启程,前往涪陵任职去了,下军校尉的军权,蹇硕想要就给他吧,反正再过不久,这军权也没甚作用了。
另一边,在得知孙策要走之后,卢植亲自来送,和卢植一同前来的竟然还有曹操,也不知曹操是自己想要前来的,还是带着士人们的试探前来的。
“伯符,为师知道你主意已定,便不再出言相劝了,为师相信你上了涪陵后,一定可以渡过所有艰难,成功实现你的抱负,找到彻底解决外族的可行之法,为师已经老了,未来就看你的了!”
看着面前已经比他还高出一点的孙策,卢植感叹起了光阴似箭,一旁的曹操也对孙策一番良言相送,他已经弄清楚孙策是为了心中的抱负才到地方任职的,所以不由地对这位坚持朝着志向前进的少年存了几分敬佩之意。
想必等曹操回去后,士人们也都会知道孙策是个愿意为心中抱负,放弃权力甚大的中央要职,到地方任职的有志之士。
临走前,孙策回身望着这繁华的雒阳,心中感叹道:“唉,吾也需要开始行动了,希望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能如此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