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宏煜从兵器工坊离开,脑海中还在想着兵器工坊的事情。
除去兵器工坊研制出来的新军械之外,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就是整个工坊里,所有人都在忙碌,几乎一刻不得停歇!
并非是朱宏煜想要学黑了心的资本家工厂主,往死里压榨工人,而是他不得不为。
光复军治下人口有限,大批的青壮年男丁都加入光复军当兵了,民间的劳动力缺口实在是太大了。
以至于兵器工坊那边,必须得所有人昼夜不歇的劳动,才能保证光复军的军械供应不出问题。
想着这些,朱宏煜脑海中忽的灵光一闪,既然男人不够,那他是不是可以让女人小孩也进工厂呢?
像是配制火药,将火药颗粒化,筛选铅弹等活计,细心耐心的女人,或许比男人更加合适。
嗯,某落后愚昧的封建阶级的代表,终于要学着先进的文明的资产阶级,准备也开始剥削和压榨妇女儿童了!
朱宏煜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很快便给自己找到了借口。
现在妇女儿童进工厂工作,被自己压榨,总好过光复军因为军械不足而战败之后,惨遭西班牙人的屠戮强。
……
第二日!
朱宏煜亲自挑选了一队擅长穴地攻城的光复军,交到了陈永华手上。
陈永华带人登船,扬帆北上!
朱宏煜亲自站在简易的码头,遥望这大海的方向。
直到船影彻底从他眼中消失,朱宏煜才收回视线。
他知道,有了光复军的穴地攻城部队的相助,郑成功应该很快就可以收复大员了。
想着郑成功收复大员之后的事情,朱宏煜忽然想到了郑成功的死因!
史书记载,1662年6月,郑成功在收复大员的三个月后忽然暴病,然后迅速死亡,死因未知。
史书上只是记载郑成功死于暴病,但究竟是什么病,却是只字未提!
再联系郑成功死亡前后发生的事情,就会发现郑成功的死亡并不简单!
首先,便是安平郡王世子郑经,同郑成功幼子的乳母通奸,被郑成功发现。
郑成功暴怒之下,甚至打算赐死郑经这個世子。
再然后就是其兄弟郑泰与郑成功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甚至在郑成功死后,郑泰直接发动了叛乱!
然后被郑经击败,郑经继位!
事情很复杂,史书上对此的记载也是语焉不详。
郑成功的死因成谜,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会是正常病死的。
难说是郑经被发现通奸,选择干脆弑父篡位。
还是郑泰毒杀郑成功,然后趁乱造反。
抑或是听闻其父郑芝龙被清廷杀害的消息,郑成功心力交瘁,真的暴病,然后在所有人的默契之下,“病死”在了病榻上!
一切都很难说!
史书上语焉不详的记载,使得后世人看此事充满了迷雾,根本无法根据细节,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总之,郑成功死了,且死的不明不白!
朱宏煜不知道自己这只小蝴蝶的扇动翅膀,能否改变郑成功的命运。
但他真的无力插手大员岛的事情!
朱宏煜揉了揉眉心,无力感涌了上来。
他想要提醒郑成功小心,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郑成功这个人本就疑心重,又脾气爆裂。
朱宏煜这个外人提醒他要小心自己的兄弟和儿子,郑成功能相信才有鬼?!
说不定自己的提醒,反而是使得光复军同郑军的关系破裂,反目成仇。
反而是对抗清的大局不利!
……
从码头回到军政府的衙署,有随从上来禀报。
“大都督,桑切斯首领已经在会客厅等候了!”
朱宏煜点点头说道。
“叫人备好茶水糕点!”
说罢,朱宏煜大步往会客厅而去。
朱宏煜同桑切斯面谈,商议好了鳄鱼部落搬迁出山的事情。
光复军划拨一片平原给鳄鱼部落开垦,并保证鳄鱼部落的安全,但鳄鱼部落要向军政府交税。
一个交税,算是确定了双方的从属关系!
剩下的就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比如放开汉人同鳄鱼部落之间展开通商,通婚等活动的限制。
军政府治下所有城镇,除去兵器工坊等禁地之地外,全部对鳄鱼部落山民开放,可以随意出入。
当然,鳄鱼部落的地盘也对汉人全部开放。
军政府扩大了接收鳄鱼部落派出的“留学生”的数量,鳄鱼部落允许开放佛教道教的传教,以及主动接受儒家思想熏陶。
允许军政府在鳄鱼部落中雇佣劳动力,招募兵员。
不管是汉人在鳄鱼部落治下犯罪,还是鳄鱼部落山民在军政府治下犯罪,都将会由双方派出代表,组成联合法庭进行审判。
当然,审判的依据会是《大明律》!
对于这一点,桑切斯倒是想要表达不同意见的,但是他仔细想了想,好像自己的部落也没个成熟的法典。
以往宣判罪犯全看他这个部落酋长的好恶!
和光复军的《大明律》比起来,却是有些落后。
然后,他就没别的想说的了!
事情的敲定,让朱宏煜心情大好。
不光是因为鳄鱼部落搬迁出山,山民们可以填补一部分军政府治下的劳动力空缺。
更多的是因为鳄鱼部落的臣服,让朱宏煜看到了将整个吕宋岛汉化的希望!
只要不出什么乱子,就按照以上朱宏煜和桑切斯定下的协议进行下去。
最多一两代人,鳄鱼部落就要变成一个只存在于史书上的名词了。
鳄鱼部落的臣服,算是为光复军以后彻底汉化整个吕宋,开了一个好头。
商定了协议之后,朱宏煜开口挽留桑切斯一起吃晚饭。
桑切斯没有拒绝!
两人一起吃饭,还饮了些酒。
桌面上的食物不算奢华,但却很丰盛,做饭的厨子手艺很好,简单的食物也被烧的色香味俱全。
“爹爹,你怎么来了?”
卡雅依旧活泼,听闻自己的父亲来了府上,风风火火的便跑出来拜见。
桑切斯上上下下大量了一下自己的女儿,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爹来看看你!”
“看看我的小卡雅有没有被欺负!”
朱宏煜哈哈一笑道。
“卡雅是我的女人,谁敢欺负她?”
他的话语中满是自信和昂扬。
……
第二日,军政府上下期待已久的募官考试终于开始了。
考场被设在了光复军的校场之中,不同的区域分考不同的科目。
巨大的校场并不显得拥挤!
因为现在光复军治下也不过万余人!
明末由于战乱缘故,整体识字率从万历年间的百分之十五,降低到了百分之十左右。
也就是说,满打满算,军政府治下最多一千多人识字。
但要参加募官考试,可不光是识字就行的。
哪怕是朱宏煜命令要求,不考文章考策论,可即便军政府再不要求文章,你最起码得写的通顺吧!
不能一片文章里,一大半错别字吧?
那样就太说不过去!
再去掉这些识字的里面,由于传统观念影响,大概率不会选择抛头露面的女子。
算下来,会参加募官考试的,满打满算也就三四百人!
平常供好几千光复军操练校场,容纳这三四百人,当然不显得拥挤。
由于一切从简,募官考试很快就结束了。
上午考试开始,朱宏煜当天下午就拿到了一大摞的卷子!
然后他便召集内政处的诸多官员,当场批改起了卷子来。
由于军政府的官员缺口实在太大,基本上只要还能说的过去的。
不是一篇文章一大半错别字,或者连简单的加减乘除都算不明白的,朱宏煜都给了过。
他知道这群人力面良莠不齐,但是,他没办法啊!
军政府实在是太缺人了!
判完卷子,朱宏煜脸上却是显露出一丝欣喜来。
虽然这些参考的考生里,大部分都是滥竽充数的,可也不是没有人才。
朱宏煜从一摞卷子中抽出两份自己看好的卷子来,开口说道。
“把这两份卷子的考生叫来吧!”
“本督要亲眼看一看他们!”
这两份卷子,一份是理科的卷子,考生展现出了很高的算数水平,以及不错的工科底子。
另一份卷子的考生,则是写出了一篇锦绣文章!
一篇就连朱宏煜这个不懂八股的人,看了都说好的锦绣文章。
朱宏煜对这两人很好奇,没想到军政府这么草率的一次募官考试,能选出这么两位人才来。
没让朱宏煜等多长时间,那两人便被带来了。
只是,带两人进来的刘同文刘老爷子,脸色却是很不好看。
朱宏微微诧异,只是当他的目光看到进来的两人之时,随即便了然了。
这两人,一个是一名年轻书生,玉面朱唇长相好看,带着网巾儒冠,但却明显是女扮男装。
另一个则是一名眼神呆滞,皮肤黝黑,有着浓厚的黑眼圈,长相气质皆不出众的青年。
这两人,怎么看也不想什么人才!
尤其是那名女子,刘同文是左看右看皆不顺眼,女子就该再家相夫教子才对,出来抛头露面的做甚?
伦理何在?纲常何在?
朱宏煜却是不在意,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过,然后盯在了那名女扮男装的女子身上。
朱宏煜轻笑一声,拿起手边的卷子扬了扬,开口询问道。
“张云轩?”
那名女子点头,刻意粗着嗓子说道。
“学生张云轩,曾为汉中府人士!”
朱宏煜笑了笑说道。
“为何刻意女扮男装?”
“军政府的募官考试又未说不让女子参加!”
张云轩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知道自己被识破了,但还是开口说道。
“确实没说不让女子参加,但却是不让女子入考场。”
“这和不让女子参加有什么分别?”
“若非提前准备了这身男装,学生怕是都没有捉笔的机会!”
朱宏煜点点头,却是将目光看向了刘同文,语气略带责备的说道。
“刘科长,今日考场的入场是由你来负责的吧?本督是否说过唯才是举?”
“为何不让女子入考场?”
刘同文脸皮抽了抽,但环视开口说道。
“回大都督,下官只是觉得,女人就该遵守礼教,相夫教子才是。”
“若女人也能抛头露面的出来做官,那礼教何在啊?”
张云轩闻言,俏脸上显露出十分明显的愤怒来,开口就要争辩。
“女子怎么了?国家危亡之际,女子之中也有豪杰!”
“当年南京沦陷,弘光先帝被俘,江南的柳如事柳大家都曾想着投水自尽,偏偏是那号称江南文宗,士林领袖的钱牧斋,说出了水太凉,头皮痒之语。”
“廉耻何在?礼教何在?他留着金钱鼠尾,死后有颜面在地下面见列祖列宗吗?!”
“我等女子怎么了?!比之钱谦益洪承畴等厚颜无耻之辈,我等女子也是高尚的!”
刘同文脸上的表情一滞,一张瞬间憋的通红,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张云轩,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朱宏煜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开口说道。
“张云轩向刘老道歉!”
“此事作罢!”
张云轩开口欲争辩,朱宏煜的眼神已经盯了过来。
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竟然让一向娇蛮任性的张云轩不敢再争辩,乖乖的向刘同文道了歉。
“小女子年少无知,任性妄为,请长者原谅!”
见张云轩服软,刘同文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年纪大了,总不能和一个能当他孙女的女娃斤斤计较。
朱宏煜见此,微微颔首说道。
“刘老累了,今日先回去休息吧!”
“稍后,本督还需要刘老来帮着参谋,如何安置那些通过考试的官员们!”
刘同文闻言知道是朱宏煜在为自己解围,从椅子上起身,开口向朱宏煜告辞。
朱宏煜起身将刘同文送了出去。
今日之事,他之所以偏向刘同文,压制张云轩道歉服软,不是因为他觉得张云轩说错了。
而是因为规矩!
张云轩今日就敢当着自己的面,当众刘同文这位年纪能当她爷爷的募官考试主考官下不了台,以后还不翻了天?
所以,在这样的场合中,朱宏煜首先要考虑的,不是对错,而是规矩!
当然,朱宏煜也觉得水太凉不是个玩意,这点不用怀疑!
等送走刘同文,朱宏煜将目光看向了张云轩,张云轩开口欲解释。
朱宏煜却是扬了扬手中的卷子,开口问道。
“这篇议大明朝之弊政的策论是你做的?”
他既然说了此事作罢,那便是作罢了,不需要再提起。
不理会张云轩怎么想,他直接将话题带回了原来的轨道上。
张云轩见此,脸上露出一抹得意来,开口说道。
“回禀大都督,确是学生做的!”
朱宏煜微微颔首道。
“嗯,你之言辞极其犀利,提出了不少问题,可有解决之策?”
张云轩在策论中,将大明之弊政总结了很多,让朱宏煜眼前一亮。
包括税收,兵制,宗藩,党争,河务,海禁……等诸多方面。
但最令朱宏煜感觉惊奇的是,张云轩竟然直接将所有的问题都归结到了土地问题上,直接向整个地主阶级开炮。
嗯,她超勇的!
张云轩重新恢复了自信昂扬的姿态,开口解释起了她的策论来。
朱宏煜频频点头,很是满意!
等她讲完,朱宏煜却是沉思了起来。
当然,不是沉思该不该用她,这点不用怀疑,用肯定是要用的。
这么一个人才,放跑了可惜!
朱宏煜沉思的是,该把她用在什么地方!
张云轩开口说道。
“大都督敢用我这个女子吗?”
朱宏煜眉头一挑,心中却是想笑,激将我?
但他却偏偏吃这一套。
朱宏煜开口说道。
“自然敢用!”
“你通过了募官考试,那便是军政府的官员了,这是我亲自定下的规矩。”
“只是,本督现在在想,该将你用在何处!”
“罢了,本督把选择权给你,你这个才女自己定吧!”
说着这些,朱宏煜将选择给了出来。
“第一处,本将军准备建立一个妇联,专为保证女子的合法权益,以及动员女子肩负起自己的责任而设立!”
“这妇联的会首,自然要选择一个有才干,有手腕的女子担任,本督才能放心。”
“第二处,是来本督身边做一个秘书,本督最近感觉公事繁忙,一人处理不过来,是故需要几名秘书或者叫师爷也行,来帮着分担一些。”
“你若愿意到本督身边来,这第一任秘书长就是你了!”
“呵呵,别看不起这秘书长的职位,论起权柄和地位来,类似于大明的内阁首辅哦!”
“第三处,是和其他人一样,从最基层的村官,或是内政军务两处各科室的基层科员做起。”
“你自己选!”
朱宏煜目光炯炯的盯着张云轩看。
张云轩一仰头,十分骄傲的开口说道。
“回禀大都督,学生选第三处!”
“学生不想留在大都督身边做近臣,被人说是以色谋官的放浪之徒,或者去照顾一群妇孺。”
“学生要做宰辅,做这天下间,第一个女宰辅!”
她的语气中满是骄傲和决然。
朱宏煜闻言,对她更加满意了。
光复军治下人口有限,为了发展,朱宏煜除去打土著的主意外,也对解放女性有了想法。
妇女能顶半边天啊,他要赋予女性该有的权力。
然后一点点将女性的劳动力,生产力给释放出来!
让女性不再被视为“生育机器”!
但是,由于传统观念,以及理学,封建礼教等多方面的原因。
这件事的阻力会很大很大!
朱宏煜有心想做这件事,需要推出这么一位独立自强,能力出众的女性,作为解放女权的代表人物。
目前来看,张云轩很合适!
能力出众,年轻漂亮,野心勃勃,能言善辩,无论从哪一点都是目前来看最好的选择。
朱宏煜最后询问一遍道。
“哪怕会很苦,很难,甚至是绝不可能做到?!”
张云轩用力点头,语气决然。
“对,哪怕会很苦,很难,甚至是绝不可能做到!”
看着张云轩坚定的眼神,朱宏煜终于做出了最终的抉择,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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