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荆曼拿着手机,继续往前翻,她发现时不时地就能看到一个小红点。
她似乎拉黑过他许多次,他再不厌其烦地把自己给加回来,然后接着源源不断地给她发消息,哪怕她基本不回。
跟傅景行的温和讨好比,她给他的回复寥寥无几,少有的几条,也全是一盆盆冷水。
不用。
不喜欢。
我不想看到你。
你烦不烦。
满满的都是负能量啊。
黎荆曼越往上翻越觉得压抑。
她以前是这样的吗?
连她自己回顾这些聊天记录都会觉得不舒服,不知道当时身临其境的傅景行又是作何感想。
她心绪复杂,接着往上翻看,情况也都差不多,没有比刚才那些好到哪去。
翻看了一阵儿,渐渐的,她也困了,不知不觉缩回被子里睡过去。
梦中,她在傅家的客厅。
她坐在沙发上,唇线抿的紧紧的,右手撑在沙发上,用纤弱的手臂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左手轻轻按压在腹部,五指微微颤抖,脑海里有悲伤,更多的却还是茫然。
明明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毕竟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让她生这个孩子的动机又那么的用心险恶。
她一点都不想被他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束缚住人生。
可为什么,在走到医院那一刻,她却还是犹豫了?
她在那怔怔坐了几个小时,从始至终,没有挂号。
下场就是连人带着腹中的这个小东西,被他轻而易举地打包带回来。
男人把她带回家后就摔门回了房,让她自己待在门外,至今已经快半个小时,他始终没再出门。
佣人都被他用放假的名义赶走了,此时整栋别墅只有他和她,两人仿佛又回到了那座海岛,她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目光恍惚中落在角落上那架钢琴,她怔怔地看过去,神思恍惚。
她跟他的一系列扭曲牵扯,就是从这里而起。
如果她没来过这里就好了。
如果她没遇见他就好了。
疯狂的念头,野草一样在她心中滋长。
男人自我消解完心中的戾气,出门时撞到的就是她悲伤的盯着钢琴落泪的场面。
刚平复下的烦躁复又涌上心头,他迈步朝她走过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音色冰冷。
“是你想杀我的孩子,我还没哭,你在这惨兮兮哭什么?”
她已经没了跟他作对的念头,心中只剩悲凉。
“傅景行。”她喃喃道:“我要是没碰过这架钢琴就好了。”
她不动那架钢琴,他就不会被吵醒。
她不会见到他,也不会跟他产生任何关联。
他们各走各的路,各有各的人生。
不会再相遇,自然也不必纠缠的如此痛苦。
她轻飘飘一句话,彻底点燃他心中所有的怒火。
接下来的事情,她骇然到连正在做梦的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他是真的疯了!
无论何时外在表现都温柔和善的男人,突然像头发狂的野兽。
他用客厅一切的东西除她以外,所有他能举起来的东西,包括茶几,疯狂地砸向那架钢琴。
黑白的琴键被破坏时发出了凄厉的哀鸣,结合着家具被破坏的巨大声响越发的骇人心扉。
每当它们响彻一声,她的心脏就跟着紧缩一下。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很久,她贴在墙边,瑟瑟发抖地看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
他的暴戾太过突然,恰好在把她抓回这样的时刻,她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男人,担忧又惊惧,很怕他的怒火会卷到自己身上。
他会打她吗?如果会,她怕是要死在他手里。
恐惧抵达巅峰,她忽然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再睁眼时鼻尖有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在医院,眼前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而她浑身乏力,腹部有明显的余痛。
“我流产了吗?”
她抬眼看向女医生,语气镇定,心中却慌乱而又悲伤。
远处传来一声轻笑,男人迈着长腿朝她走来,手里拿着一大捧漂亮的玫瑰,黑色的花朵衬着他妖孽的面容,他与花各有各的华丽夺目。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们的孩子很坚强。”
他的嗓音是毫不掩盖的嘲讽。
她心中却也突然生出几分庆幸,只是她很快垂下眼,把这缕情绪掩饰的很好,没有让他发觉。
他也没那么在意她的反应,除了进门那句话是给她的,后续一直在跟医生沟通。
两人明明是在聊她的身体情况,却偏偏声音压的都很低,就仿佛怕被她听到一样。
她知道他认定了她想伤害这个孩子,也不准备跟他解释,默默地躺在病床上把头偏向墙壁那侧,心里全是对未来的迷茫。
又过了阵儿,房间里传来关门的声音,有人离开了,她回头瞥了一眼,留下的是傅景行。
他对着她淡淡的笑,手里仍然拿着那一大捧玫瑰花,语气柔和。
“幸好你没事。”
他坐到她病床前,一边跟她讲话,一边开始低头撕花瓣。
“老婆,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打我们宝宝的主意,一旦你真的让他出了问题,连我自己都不敢想我究竟会做出什么事。”
漂亮的玫瑰花,在他的手中很快变成光秃秃的枝丫,他用最温柔的表情和语气,把那些花的花瓣残忍的扯落,然后
往她的身上砸。
轻飘飘的花瓣还带着浅浅的香气,落到她身上其实一点都不疼,但其中所蕴藏的侮辱带来的杀伤力并不亚于核武器爆炸。
“你都这样了还不肯安分吗,到底在跟我闹什么呢?”
他语气嘲弄地温柔出声问:“就算我现在真的放你走,你以为夏洛书还会要你吗?”
她倏然冷了眼睛,撑着仅存的力气扭头瞪向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站在病床前举起手,握着的拳头正对着她的脸,悠然张开掌心。
一片接着一片的黑色花瓣从他手中掉落,砸在她的脸上,迫使她为了安全不得不闭紧了眼睛和嘴巴。
视野一片漆黑中,忽然又有一双温柔的手拨开了落在她脸上那些花瓣,唇瓣被印上了一个柔软的物件,羽毛一样轻柔,一触即分。
然后是带着香气的手,托住了她的脸,手指在她的轮廓上流转了一个来回。
她依旧闭着眼,听到他充满恶意的声音。
“老婆,你或许还不够了解我。从小到大,只要是我喜欢过的东西,就没有任何人能从我手里抢走。
哪怕我不要它们了,宁肯拿到壁炉里烧毁,也不会让旁人沾染分毫。”
题外话
砸钢琴时用家具,砸曼曼时用花瓣,多么温柔的一个暴力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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