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突兀尔大怒,一脚踢中那个明军的小腹,将他踢得撞到后面的墙上。
那明军口中喷出两口鲜血,转眼看到身边的人都已经被屠戮殆尽,一股血勇上来,口中喊着“狗鞑子”,血红着眼睛,跳起身挥着大刀便要横斩巴突兀尔的颈部,虽说一连几刀都被巴突兀尔挡下,却也震得他手臂发麻。
正当巴突兀尔在那明军悍不畏死的攻击下连连后退时,身边的一个部下突然窜到那明军后面,抡起铁锤朝那明军后脑狠狠砸去。
只听砰的一声,那明军的脑袋在重击下产生一个深深的凹陷,脖颈也变成一个诡异的扭曲,终于瘫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了。
这时候其他人也杀光了屋里的明军,墙上满是飞洒的斑斑血迹,屋里的蒙古人都开始搜刮这些明军尸体上的财物。
巴突兀尔也剥下跟前明军尸体上的铠甲,这铠甲破损了几处,回去好好修理,又能装备一个勇士。
城楼下的堡门吱呀乱响,接着下面响起密集的脚步马蹄声,蒙古语的叫嚷声越来越大,巴突兀尔心中一松,心道成了。
然后他命令众人顺着城梯下了城墙,堡门已经打开,堡外的七八百勇士也一窝蜂进来。
没有高大堡墙遮挡的明军便是些臭瓜烂菜,在蒙古勇士们面前历来只有引颈受戳的份儿。
刘戎顶盔贯甲同毛文龙站在太平堡漆黑的中央大街上,在他们前面是整整一个司的大新堡战士牢牢堵住了路口。
其中三旗的鸟铳兵排列在前,六旗的长枪兵列队在后,又加上三个临时组建的虎蹲炮组,堪堪三百兵力。
毛文龙觉着大新堡的士兵虽然战意高昂,但今晚进来的鞑子定然不少,隐隐间还是有些担心,便低声道:“二弟,你回把这路口两头一堵,鞑子们汇在一处便只能拼命了。”
“我的意思是,不如从两侧伏击将他们打散,再关闭三门只留一门,那样鞑子定然不会死战,这样在驱逐鞑子的时候也能砍下不少首级。”
刘戎摇摇头道:“那样太平堡的损失就更大了。”
毛文龙闻言便又道:“非要两头都堵的话,鞑子想要溃围出去,必然全力攻击这里,我们这儿才区区三百人,防线是不是有些单薄了?”
刘戎望着前面漆黑寂静的大街,轻声道:“放心吧,大哥,这里都是我的家丁。”
毛文龙这才心下稍安,这时,前面的堡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
又过了一会儿,一排火把亮起,大队的蒙古人怪叫着纵马往这里奔来。
“杀光胡扎!”巴突兀尔也骑着一匹马往前飞奔,在他的身后不断有人将点燃的火把扔到大路两边的房舍上,许多地方都响起鬼哭狼嚎的尖叫声。
巴突兀尔带领部众迅速往前飞奔,在前面不远就是太平堡客栈聚集的地方,根据探子的情报,那些商贾通常都会把货物存放在那里。
巴突兀又飞奔过一个街口,他下意识地往旁边瞥了一眼。
一支火把划着弧线落下,眼角的余光中,黑压压的一队明军身上穿着厚重的铁甲,正端着长枪冷冷地注视着他。
巴突兀尔的心立马如坠冰窖。
“开炮!”
随着刘戎一声令下,三门虎蹲炮调低炮口几乎是以平射的角度对着大街中央的火光一齐开炮。
三枚硕大的炮弹疾速旋转着砸进蒙古人的马队中,刹那间断臂残肢飞溅,生生打出了一个血胡同。
这三声炮响又仿佛是信号一般,大街两边商铺二楼的窗户突然都被推开,近百杆鸟铳黑洞洞的铳口同时伸出。
火绳嗞嗞燃烧的细微声音听在楼下巴突兀尔的耳中好像是惊雷一样令人眩晕。
鸟铳手们一起扣动扳机,近百颗铅弹像泼雨般倾泻而下,慌乱的蒙古马队立马便是又倒下几十人。
鸟铳守们开完枪之后,立马转身朝后装填,后面的人随即靠前将铳口伸出继续开火。
蒙古人被这突变打得大乱,正在惊慌失措的当口,两边的几条巷子里竟然呐喊着又冲出数不清的长枪兵。
这帮长枪兵排着整齐紧凑的队列,端着一丈长的长枪,却能健步如飞,队形不乱。
蒙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纷纷便被几杆同至的长枪刺穿了身体。
更有几个明军几杆长枪同时刺中一个马上的蒙古人,他们大呼一声竟然生生用手中的长枪将那蒙古大汉挑到半空中,然后挑着他的尸体当作盾牌一路向前,又一连将两个蒙古骑手撞落马下。
这些突然从巷口冲出来的明军迅速杀穿街面,将蒙古人分割成了好几段,生生阻断了这股飞奔的洪流。
巴突兀尔的战马在鸟铳的轰鸣声中躁动地打着圈儿,这名纵横草原多年的凶狠鞑子第一次感到彻骨的恐惧,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下,劫掠争斗多年,他从未感觉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过。
即使是年轻时徒手搏杀草原孤狼,那么危险的境地里,他心中也满是兴奋,何尝有过这等感觉。
但巴突兀尔毕竟厮杀多年,他很快便冷静下来,明军虽然将他的上千部众截成了好几段,到处都在混战,可他身边仍旧有二三百勇士,他相信这二三百勇士就是一支箭头,无论射向哪里,都能划开一道深深的血窟窿!
巴突兀尔想到此高举着蒙古弯刀,大喝一声道:“勇士们,随我冲啊!杀光狡诈的胡扎!”
身边的蒙古人这时候也都意识到已经进入了死地,都激出了一身的血勇,纷纷嘶吼着高举弯刀纵马跟随巴突兀尔妄图冲出一条血路。
楼上的鸟铳噼里啪啦炸响,巴突兀尔身边又有几个部众被铅弹打中,弹丸轻易撕开他们身上的铠甲,在他们身体上留下一个大大的血洞。
巴突兀尔咬紧牙关仿佛视而不见,疾驰的二百余骑鱼贯而过,将落马的蒙古人践踏成一滩肉泥。
“杀胡扎啊!”
几百步的距离,往昔在草原上不过是几息之间便至,此时竟是这样的漫长。
终于,巴突兀尔他们冲进了前面防线的百步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