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小阿玉真的追着秦怀而去，张展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叫过一旁的仆人，耳语几句，让他跟过去。

转过头来，看到王老太太，不知为何便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咳——小怀的性格沉闷了点，但他是个好孩子。”

应该……不会欺负阿玉吧？

王老太太倒是不怎么在意：“嗯，我看着那孩子也不错。”

至于说王老太太会不会担心，那个小少年欺负阿玉，倒是不必。

从之前在街上的表现来看，他也并非厌恶阿玉。

阿玉那么乖巧，又有谁会讨厌她？

王老太太放心得很。

这边，小阿玉一路追着秦怀跑，眼看就要追上了，路过一道月亮门时，没注意脚下的门槛，“啪”地摔在地上。

小阿玉下意识“哎”了一声，感觉手掌有点疼，膝盖也疼了。

小花篮摔到了一边。

秦怀听到动静，顿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小女娃已经自顾自爬起来，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胳膊，又弯下腰，去拍拍自己的膝盖。

幸亏县衙后面都是铺的青石板，仆人近几日打扫得勤，倒是没什么泥土。

【宝，你没事吧？摔疼没有？】团子心疼得不行。

它都听到崽子骨头磕在地上的声音了。

小阿玉疼得眼泪都飚出来了，但她却没哭，还用袖子把眼泪一擦，咧嘴笑。

“精灵，阿玉没事，阿玉不疼。”她看了下，手手只有一点红。

等会儿就好啦，她知道的呢。

抬起头，看到前面的小哥哥，她的嘴就咧得更大了，扬声喊：“小哥哥，你等等我，马上就好了哦。”

她去捡小花篮，因为这次摔的有点狠，小花篮摔出去，里面的花都落出来了。

再捡回去，都有些蔫巴，还有一些花瓣摔了一地。

“啊，花花！”小阿玉这才觉得难过。

她好笨，不摔倒的话，花花就不会受伤了。

秦怀原本想直接走的，但是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就看到个小女娃，对着小花篮伤心。

甚至都忘了要追自己了，也忘了疼。

烦人的娃娃。

秦怀抿嘴，转身就要走。

“小哥哥，等等阿玉呀！”

小阿玉已经跑过来了，听到那嘚啵嘚啵的脚步声，秦怀抬脚就走。

只是速度放慢了。

小阿玉终于到了他跟前，扬着脑袋跟他说：“小哥哥，阿玉还想送你花花的，可是花花坏了，以后再送你花花好了。”

她心想，下次和阿奶一起来这里，她要摘更多的花花，送给这个小哥哥。

小哥哥长得真好看，比她的几个哥哥加起来还要好看，比花花也好看。

所以，她就把好看的花花送给好看的小哥哥。

秦怀没说话，仍是向前走。

县衙并不大，只是一个三进的院子，过了一道月亮门，便是秦怀暂居的地方。

他走时，又有一个仆人远远跑过来，见到他就喊：“哎呀，小公子，你怎么独自回来了？找你半天了！”

那仆人急道：“长石在找你，还以为你被歹人抓走了，正带着人到处蹿，都吓到百姓了！”

秦怀：“赤甲。”

不知哪儿忽然冒出一人，朝他拱手。

“在。”

“去。”

赤甲领命而去，顺便把那仆人也拎走了。

一段小插曲过后，小阿玉明显感觉，眼前的小哥哥心情似乎变得更差了。

“小哥哥，你怎么不高兴呀？”

“小哥哥，我给你唱歌吧，每天晚上，阿娘都会给我唱歌，那时我就觉得好开心。”

秦怀没回答，小阿玉已经自顾自唱起来。

说唱，不如说是哼，刘氏给阿玉唱的那些都是乡间的催眠小调，专门唱给娃娃听的。

小阿玉记不住那么多，只能半唱半哼，女童的声音明明是奶声奶气的，偏她又格外认真。

算不上动听，但也不难听。

唱完了，小阿玉问：“小哥哥，你现在高兴了吗？你要是还不高兴，阿玉再给你唱一次。”

小阿玉蹦蹦跳跳，凑近几步，眨巴着眼睛看着秦怀，浓密的睫毛也跟着忽闪忽闪。

秦怀看着眼前歪着脑袋望向自己的小女童，垂在身侧的小拳头又握紧了。

好听的。

他想说。

但嘴巴张了张，却是道：“吵。”

小阿玉的眼睛瞬间像是落了灰，受惊的兔子一般，红了，满脸都写着手足无措：“对不起。”

原来，小哥哥很不喜欢听她唱歌，她吵到小哥哥了。

她鼓了鼓脸，感觉脸在抖，鼻子也酸酸的。

阿玉不能哭，没人喜欢哭的娃娃。

“对不起。”她又说了一句，想着还是去找阿奶吧。

看到阿奶，她就不会想哭了。

因为小哥哥不喜欢她，但阿奶喜欢她。

小阿玉刚转身，忽然发现走不动了。

她艰难地扭过头来，就看到小哥哥揪住了自己的衣领。

只用了一根拇指和一根食指。

“小哥哥？”

小阿玉懵懵的，不知道小哥哥想做什么。

秦怀却是拎着她，一直走到另一边的小花园里，然后把她往一丛牡丹花前推了推。

看小阿玉还是没明白，秦怀抢过她手里的小花篮，把里面的花全倒在地上。

接着，伸手极粗暴地掐断一朵深紫色的牡丹花，放进小花篮里。

那朵牡丹花有些大，占据了小花篮很大的空间。

小阿玉明白了，小哥哥这是要把花花送给她呀！

“小哥哥，你真好！”小阿玉顿时笑起来，伸手抱了抱秦怀。

秦怀小小的身体一僵，一把推开小阿玉，皱起眉。

小阿玉被推开也咯咯笑：“小哥哥也怕痒呀？我有个四哥哥，他也怕痒，我想抱他，他就会爬到树上去——小哥哥，你会爬树吗？”

秦怀没说话，只是又掐了几朵牡丹花，又转去另一个地方，掐了另外几朵花，把小花篮堆得满满的。

然后，他伸出一根食指，抵着小阿玉的后背，把她往外推。

小阿玉不走，扭头说：“小哥哥，我叫阿玉，你叫什么呀？我以后可以找你玩吗？我家住在山下面，家里很多人，山上很多花花，这里是你家吗？”

秦怀不答，小阿玉也不生气。

她低头去捡被倒掉的花花，一边捡一边说：“这是村里的叔叔和爷爷给我摘的，不能丢掉的。”

丢掉了，他们一定很伤心很伤心。

“这些花花受伤啦，不好看啦，下次阿玉给你带好看的花花，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秦怀手指用力——继续把她往外推。

“好吧，那我走啦。”小阿玉觉得，小哥哥不想和她说话，但是又给她花花。

肯定是一个害羞的小哥哥。

“阿玉？阿玉？”王老太太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小阿玉忙说：“小哥哥，我叫阿玉喔，阿玉的阿玉哦，我还会来找你玩哒！”

她刚踏出前面的门，就听见后面有人尖利的声音——

“哪个缺德玩意儿，把我的魏紫和春日丽给掐了！！！”

“啊！！！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