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帝尚且年轻，明面上有四个孩子，三个皇子和一个公主。

其中公主是皇后所出——即便大家都知道她并非真公主，但因为只是无伤大雅的公主，倒也没人想去拆穿。

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均是后宫嫔妃所出，他们的年纪相差不大，都在十六七岁。

明华帝潜邸时，有谋士称明华帝无儿无女，或被先帝不喜，劝他早生孩子。

那时明华帝还未纳后妃，只一个先帝送的妾侍，以及如今的秦皇后。

秦皇后年纪尚小，明华帝也不忍她太早生育，就一直拖着。

可秦皇后看清局势，硬是拉着彼时的太子相看贵女，又替他定了侧妃和几个妾侍。

明华帝也有气，把人迎进门后，真让她们陆续怀了孕。

其中不乏对明华帝使手段的，直接被明华帝赐死。

后来那些生子的妃嫔，因生育有功，提了位份，但明华帝再未同她们亲近过。

登基过后，后宫更是全权交由秦皇后处理，那些妃嫔见明华帝没情意，也就歇了心思，反而一心一意去讨好秦皇后。

有几分真心，也就只有她们自己知晓。

帝后二人因这些事，生了嫌隙，很长一段时间都未能和解。

明华帝生了太久闷气，秦皇后觉得他耽于儿女情长，不是明君之相，就同他冷淡相处。

等到明华帝反应过来，想同秦皇后亲近，两人已经无话可说，他就算转了性子，想哄也哄不过来。

于是他就认为，是后宫那些妃嫔，和他的三个皇子，耽误了他们的感情。

还有那两个他以为已经死去的双胞胎儿子，成为秦皇后心中的刺。

明华帝不爱任何人，但他最看中的是秦皇后，知道秦皇后重视秦怀这个“死而复生”的孩子，便也乐意给他建桥铺路。

可以说，只要秦怀足够优秀，有堪当一国之君的能力了，他便会拱手让出皇位。

以便留出空来，好好陪他的皇后。

因此三皇子反叛后，他不仅没有半点悲伤，甚至还有点想笑。

那个被后宫妃嫔以及背后外家势力养出来的皇子，果真上不得台面。

国子监、上书房那么多的文士大儒，愣是没能把他教成一个合格的皇子。

“死不足惜。”明华帝得知三皇子的死讯，已经是十日后，八百里加急的信送到，他眼皮都未抬一下。

皇权之下，哪怕他没有让皇子争斗的心，其他人也有。

这是避免不了的。

秦皇后却思量更深：“东漠国余孽还未除尽，江南秦家那边曾传信过来，说是江南也有一群势力集结，和北边小国们有所勾结。秦家已让当地知府负责查探，想必不日就会有消息。”

明华帝面色严肃：“若将内部斗争上升到大昌，朕绝不姑息！他们明面上私底下都可斗，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闹去。动摇国本，伤害百姓，诛九族都不为过。”

“嗯。”秦皇后思绪不由飘远，想到了秦怀和阿玉，这两个孩子随花将军一道出征，自然不会出什么大事。但三皇子反叛一事，着实透着蹊跷，不得不防。

她从前太执拗，如今也不算彻底看开，也不能说服自己完全放手，可到底将孩子的安危与喜乐放在了第一位。

秦皇后看向明华帝，目光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探寻。

她这位皇帝丈夫，想法似乎同她从前有了相似之处。

他想将秦怀推向皇帝的位置，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唯一能想到的对他好的方式。

秦皇后垂眸，不期然想到后宫那群人。

都是可怜人，她既不嫉妒，也不同情。

可秦怀身边的阿玉，和这些人不同，和自己更是不同。

她是一个注定光芒万丈的人物，若将她放入后宫，便是以皇后尊位，也是扼杀天性。

往大了说，是大昌的损失。

“在想什么？”明华帝自顾自说了半天，发现秦皇后竟破天荒走神了，心里泛起一丝委屈，脑袋不自觉偏到了秦皇后眼前，“嗯？”

秦皇后摇头：“没什么。三皇子虽已是庶人，但身份仍是皇子，此事可大可小，在没有彻底闹开之前，圣上还是要早做决断才是。”

明华帝瞬间像是蔫了的水煮菜：“哦。”

风鸣城，太守府衙。

花将军和阿玉分别坐在主位两侧，秦怀坐在次一等的位置。

明面上，花将军是统领，也是三品大将军。

阿玉是御赐的新贵，还是督军。

都比太守要高那么一点。

只有秦怀领的翰林院编撰，随军的身份也勉强和太守品阶相当。

太守不着痕迹擦掉额头冷汗，低声道：“花统领、王督查，三皇子……不，反贼暴毙一事，已经提交兵部和刑部，接下来是打算……”

自从三皇子暴毙的消息传来，民间谣言四起，太守让人镇压了一次又一次，效果甚微。

这是有预谋的散播谣言，当然没那么快消除。

花将军是个大老粗，不爱这些弯弯绕绕，所以常让阿玉发言。

原本太守看阿玉还是个小丫头，根本不放在心上，直到和她交流几次，才发现这个朝廷派下来的随军督查，还真是有两下子，便收了轻视之心。

他能混到边境太守的位置，可不是什么酒囊饭袋。

认清了局势后，他毫不犹豫向阿玉示好。

至于秦怀，是一个疑似皇子的身份，太守也略有耳闻。

可他没有巴结秦怀，就怕以后被有心人拿住把柄。

反正他观察过了，只要对这个王督查好，秦怀就对他和颜悦色许多。

阿玉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她知道战事不能拿来给自己练手，所以能让团子帮忙的时候，她会让团子帮忙。

团子早就给了她方圆十里的布局图，也知道了哪些势力藏在了哪里，分别是什么阵营。

因此，阿玉直截了当道：“太守大人，咱们也别绕圈子了，现在风鸣城内外还有不少探子，对岸也有不少敌手。以我之见，先将这些害群之马揪出来，再谈其他。”

太守有些傻眼：“啊？”

直接揪啊？揪谁？

他是跳过了什么步骤吗？

把头转向花将军和秦怀，二者同时点头。

“就这么办吧。”

谣言什么的，不那么重要，但恶人是要先抓的。

尤其是奸细，人人得而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