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周招了招手,两人在椅子上坐定,继续说道:“浈哥儿还要守孝两年多才下场,学制艺确是不急,还是要潜心做些学问,莫要辜负了这身天赋。”
沈浈这才想起刘宗周继承王阳明之学,但对王学的杂于禅却很不满,对程、朱集儒释道之大成的理学也多有异议,他希望重归孔孟的纯正儒学,认为剔除了禅宗思想的王阳明心学就是纯正的儒学,开创了蕺山学派,心里暗暗打鼓,刘宗周收自己为弟子,不会是想把自己培养成儒学传人吧。
前世的沈浈对阳明公也是敬重,想着只要不耽搁自己正事,感受下阳明心学也是极好的,便点了点头。
刘宗周继续说道:“浈哥儿如今还在大孝,为师也是刚刚返乡还有些琐事要处理,日后每三日便来沈府一趟。”
沈浈回道:“学生知道了,对了,先生多年离乡,采买多有不便,尽可告知弟子即可。”
刘宗周笑着说道:“浈哥儿有心了,如今却有一事,为师安顿好府上后,要寻一地方筹建学舍,打算在半年后收徒讲学,浈哥儿自幼在姑苏长大有没有什么地方可推荐的。”
刘宗周前世中进士后远赴德清拜在敬庵先生门下悉心求教,后回了家乡在蕺山办学,没想到在红楼中为官心灰意冷后还是拐回教学一路。
沈浈回道:“弟子往年跟随母亲去蟠香寺,知其后院有好大的空地,此地也算得上山清水秀,在先生家往南仅有一里之地,先生出行也方便,可为办学之地,”
刘宗周笑着点了点头:“过几日为师便寻人去看看,半年后浈哥儿大孝已过,也要入学能结识些姑苏本地的年轻学子也是好的。”
姑苏古往今来人杰地灵,人才辈出,沈浈也想见识见识随笑着点头称是。
两人又闲聊几句,提及朝堂之事,刘宗周刚刚罢官本不意多言,看沈浈兴致勃勃,以后爱徒总要入士为官了解下朝堂不要走自己的老路也好,说道:“朝堂这几年也不太平,皇帝被上皇压制了五年,如今有些按奈不住了,今年以来四品以上朝廷大员已被罢免两成之多。”
沈浈问道:“皇上一次罢免这么多官员,空缺如此之多,不怕引发躁动吗?”
刘宗周说道:“为师离京时,皇上已同意奏准起复旧员,想来江南已经有消息传开,皇上怕是要重用上皇临朝时罢免的官员培养自己心腹,当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刘宗周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管是上皇还是当今皇上还是对我江南士人抱有成见。”
沈浈问道:“我江南士人学识素来高过北方,这是为何?”
刘宗周说道:“我江南士人多得前朝大明重用,大齐立国虽没对我们迫害,也有不小的隔阂,莫说为师,就连高攀龙与顾宪成那般大才不也心灰意冷办了东林学院。”高攀龙和顾宪成乃是大名鼎鼎的“东林高顾”。
沈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说道:“先生学问深厚,总有用武之地。”
刘宗周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两人又是详谈良久。
......
沈浈看已经正午,刘宗周要沈浈留下一起用饭,沈浈言家里母亲还在等自己拜师的消息,随告辞离去。
回到沈府,沈母对沈浈能拜在刘宗周门下也是甚是欢喜,黛玉眉飞色舞对沈浈表示了恭喜,三人在沈母用罢午饭。
沈浈返回自己的小院,从书房拿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着沈浈前几日回忆前世写的,有煤炭制成蜂窝煤的配方和优化工艺,如今的煤炭使用燃烧会产生大量一氧化碳易引发中毒,有玻璃的制作流程,有硝石制冰的配方和流程,如今的工艺易造成中毒产量还低,还有白砂糖和水泥的配方以及制作工艺。
沈浈拿了木盒就赶往薛俊住处,薛俊如今已经基本痊愈,在门上敲了敲,等屋内回应,走入屋内,看见薛叔母和宝琴都在,手拿盒子不便见礼,只是低头见过。
沈浈笑着开口说道:“薛叔母,这几日住在苏州,比着金陵感觉如何?”
薛叔母有些疑惑沈浈突然问起这个,还是回道:“姑苏气候温和也是宜居之地。”
沈浈对宝琴问道:“妹妹可喜欢住在这这姑苏?”
宝琴住在沈府这几日有沈浈和黛玉一起玩耍,前几日还游了太湖自是喜欢,但也听出沈浈的话不同寻常说道:“妹妹也喜欢住在姑苏,哥哥是有什么事吗?”
沈浈看向薛俊,说道:“想来二叔也听说,浈想重整族学的事,这几日正在操办,前前后后花费也不小,想和二叔合作在姑苏建些厂,拓展下我们两家的生意,往后叔母和宝琴要是常住姑苏,二叔叔母宝琴也不用受那离思之苦。”
薛俊笑着拍拍沈浈的肩膀,说道:“二叔前几天还在思虑留在姑苏助你,你说的让你叔母和宝琴搬来姑苏也是好的。”
沈浈说道:“沈牧前几日已经好了,二叔到时搬家缺少人手,告知沈牧就好。”
薛俊点点头,继续说道:“我薛家二房一直借住大房的织造府,也没多少东西。”
沈浈点点头,继续说道:“沈府周边多是沈氏族人,不过东边半里那儿有个宅子荒废好几年了,主人听闻多年前遭了大难离家出走不知去向,其妻没多久就病逝了,明日浈遣人去问问,宅子想来应该在其族人手里。”
薛俊点点头,又问道:“浈哥儿,方才说建厂,是打算做什么生意?”
沈浈扬了扬手里的盒子笑了笑,说道:“致富之法,皆在其中。”
薛叔母看两人要谈正事,便起身拉着宝琴出去了。
沈浈拿出木盒里的纸张,厚厚一沓,递给薛俊。
薛俊接过,没看几张,伸手递回,一脸肃然,开后说道:“浈哥儿,这是你沈家传家之密,速速收回,切记不要被外人看到。”
沈浈笑了笑,伸手推回,说道:“叔父,我们两家相交多年,若是我连叔父都信不得了,我还能信谁。”
薛俊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随又看了起来,沈浈确是不急,找了把椅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