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之下，太和殿之上。

两个苍白的人，手持两柄苍白的剑。

四目相对，不带丝毫感情。

与之前不同，这是旧剑者的绝唱，也是新剑者的开端。

“你学剑？”西门吹雪语气澹漠的问道。

“我就是剑。”叶孤城十分坚定。

“既然你学剑，那就应该明白剑的精义所在。”

“请讲。”

“剑的精义在于——诚。”

这个话题，之前叶孤城已经和韩非讨论过了。

但即便是再说一次，他也还是那个回答：

“你若是学剑，就应该明白，只需诚于剑，不需诚于人。”

西门吹雪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这种讨论永远不会有结果。

“像你这样孤高的人，不应该做这种事。”

他实在是想不通，叶孤城为什么要参与到这谋反之中？

叶孤城没有回答，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太过准确的答桉。

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站得太高，很多事情他都已经看不清楚，看不明白了。

“请吧。”

叶孤城对着西门吹雪说道。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他从不趁人之危，但今天得破例一次了。

尽管叶孤城被诸葛正我所伤，但他却还是执意要比这一次。

为了他自己，也为了叶孤城。

下一刻，两道清脆的出鞘声响起。

两人剑出如龙，以极快的速度碰撞在一起。

剑气直冲云霄，双方都没有丝毫留情。

每一剑都拼尽全力，每一剑都是杀招。

如果说，之前比的是剑气，剑势，剑意。

那现在，比的就是“神”，是剑的“神”，也是自身意志的“神”。

两人的剑越来越快，道道白光划破黑夜。

四散的剑气，叫人心惊胆战。

叶孤城修为较高，但已经受了伤。

而西门吹雪修为较低，却领悟了有情剑，走出了自己的道。

一时之间，双方势均力敌，难分伯仲。

底下的韩非大受震撼，两人的剑法可谓是教科书级别了。

每一剑的力度，角度，时机，都堪称完美。

想要到达这一步，数十年如一日的苦练必不可少。

果然，只有耐得住寂寞的人，才能踏上更高的领域。

这时，叶孤城眼中闪过锋芒，随即快如闪电的出手。

他已经能感觉到，体内隐隐作痛，伤势马上就要复发。

如果再不拼命，他这一身剑术，就没有再绽放之日了。

西门吹雪感受到了他的决心，招式也变得更加凶勐。

决胜之机已到！

突然，叶孤城整个人变得澹漠，双目之中再无情感。

这一刻，他再度成为为人如飞仙，剑亦如飞仙的白云城主。

手中长剑直直向前一刺，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内有乾坤。

心无旁骛的他，使出了生平最强一次的天外飞仙。

这一剑，更加飘渺，更加孤高，倾注了他所有的意志。

彷佛山间清风，天上白云，变幻莫测，又无迹可寻。

飞虹如期而至，好似天外来剑。

西门吹雪双目失神，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之前，他就是败在这一剑之下。

而现在，这一剑更为强大，也更为美丽，让人移不开眼。

剑已至，而人却未醒。

胜负，似乎再次分出。

突然，西门吹雪眼中流露出一股异样的神光。

面对着这一招天外飞仙，他不退反进，直接持剑而上。

“一剑——西来！！！”

这是无法形容的一剑，任何词语在这一剑面前，都显得庸俗不堪。

在这一刻，西门吹雪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剑，一柄有情剑。

这一招，包含了他人生之中的所有情感，不仅有喜，怒，哀，乐，也包括对爱人的思念和剑道的追求。

或许，只有这种充满人间情感的红尘剑法，才能破掉叶孤城如天仙般的一剑。

西门吹雪原本白色的剑气，此刻变得绚丽无比，光彩夺目。

两道剑光相撞，叶孤城的天外飞仙迅速消散，直至完全消失。

人！战胜了仙！

看着心脏处的伤口，叶孤城洒脱的笑了笑，随后倒地身亡。

他最终死在自己尊重的对手，和热爱的剑道之上。

而不是像丧家之犬一样，被押送刑场斩首示众。

这，就足够了。

西门吹雪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既有叹息，也有不舍。

他本可以不杀叶孤城，但他知道，死在他剑下，已是叶孤城最好的归宿了。

之后，西门吹雪抱起叶孤城的尸体，就要到城外安葬。

而众人并没有阻拦，这是对两人最大的敬意。

人死如灯灭，往事如烟，都该散了。

西门吹雪缓缓向宫外走去，只留下一道孤独的背影。

今天，他失去了最重要的对手，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韩非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刚刚那场对战，让他看到了很多东西。

有了不少收获，不过还差了点什么。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叫住了他。

“韩大侠，圣上有请。”

“找我干嘛？”

韩非直截了当的问道，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办呢。

太监用尖锐的声音说道：“是这样的……”

原来，因为这谋反之事圆满解决，所以皇帝龙颜大悦。

在宫中宴请了诸多有功之人，并打算一同封赏。

而作为破掉此桉，又手刃主谋的韩非，当然是重中之重的人物。

韩非本不想前去，因为他真的还有几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人群之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这也让他改变了主意，打算前去一观。

韩非与神侯府众人一并前往，准备见一见这位争议颇大的万历皇帝。

路上，众人都如释重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眼下，除了维修被破坏的皇宫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事情了。

一切的一切，似乎已经圆满。

但只有韩非自己清楚，事情还没有结束。

真正的幕后黑手，还隐藏在后面……

来到一处宫殿，这里灯火通明，宴席大摆。

要不说是九五至尊，桌上摆着的山珍海味数不胜数，就连餐具也是昂贵的玉器。

就这么一场宴席，都够那些富裕之家，用十辈子的了。

万历皇帝坐于主位，虽略显老态，但帝王之威尚存。

众人刚要跪下，他便乐呵呵的打断道：“不必多礼，先行坐下吧。”

“谢陛下！”

随后，众人便陆续坐下，韩非也是如此。

他目光一瞥，发现这“幕后黑手”也在这宴会之上。

突然，皇帝问道：“哪位是韩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