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连天威力惊人,就连原本淡漠俯视一切的“神”,亦不禁动容变色。
更遑论刀求胜。
本应毫无感情色彩的他,脸上竟意外显现一丝古怪之色。
——就像面无表情的机器人强行流露出表情的样子。
人在空中,手中不败刀高举向天,赫见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没入刀尖。
下一刻,朝着聂人王巨大冰刀当头劈下。
刚才没入之雷电,这时于刀锋爆发而出,分化为十余条水桶般粗壮之电蛇,向冰刀缠绕而去。
所到之处,霹雳爆炸,雷霆轰鸣!
——胜天不败刀之杀招“对天发誓”!
——借天罚之力,誓杀天杀之人!
冰、雷交织,爆发出强大威力,冲击十方。
方圆数十丈,一切物事尽皆夷为平地!
就连城门一带,亦是上有城楼坍塌、下有墙体龟裂。
一直瑟瑟发抖躲于城垛后面观战的一众戍卫,悉数被埋,无一幸免……
唯独“神”及时抽离,犹如飞鸟般飘至城外数十丈远的一棵大树之顶,继续观战。
只是,此时脸上神情已不复之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反而罕见地露出了凝重之色。
这份凝重,并非针对刀求胜的胜天不败刀。
而是,聂人王!
交锋中心,如雾寒气渐散,只剩一人持刀站立,一动不动。
刀,是雪饮!
人,是人王!
至于刀求胜?
他正躺在数丈之外,不败刀亦掉落一旁,锋芒尽失,全无神兵光彩。
——当年,它已败给雪饮一次。
——如今,再次败给雪饮刀下。
——一败再败,还有何资格名为“不败”?
刀求胜气若游丝,唯是一对眸子闪耀灵动光芒,显然已不再是兽奴状态,而是恢复了神智。
——这是来自于回光返照的力量,足以冲破兽丸之毒。
他艰难扭头望向聂人王,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原来对方一直不在城中,不在府上,不曾闭关。
不过事到如今,一切已然不重要。
“……人王兄……多年不见……”
“却不想……再见……亦是终见……”
“我自负……胜天不败刀……定能胜过你聂家傲寒六诀……结果……”
“我刀求胜……出师未捷身先死……好恨……好恨……”
声音渐弱,直至全无。
死不瞑目!
——也不知是恨自己败给聂人王,亦还是恨那个……“神”?
自始至终,聂人王一直保持沉默。
但是脸上表情经历了迷茫、恍然、平静三重变化。
“……当年那个刀家的小子么……”在刀求胜自报家门后,聂人王脑海深处不期然涌现出一段来自于前身的、尘封已久的记忆。
“刚才那一刀,是叫胜天不败刀?”
聂人王摇了摇头:“名大于实,虚有其表。”
确实,以如今刀道造诣堪称宗师的聂人王的眼光来看,刀求胜所谓的胜天不败刀,或许已经胜过前身所学的残缺版傲寒六诀,却仍不及聂英所留之完整版傲寒六诀,更不用说与他的八寒六诀相比了。
对于刀求胜之死,聂人王并没有什么故人旧情之感触,毕竟他不是前身。
反倒暗道一声咎由自取。
——若非是对方偷袭在先,如今又岂会死于他刀下?
“的确虚有其表,终究只是名字唬人罢了。”正当他收刀欲走之际,蓦地,一个沉实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旷野上传来。
聂人王猛然转身循声望去。
旷野虽空旷,却还是有树三两棵,零星散落。
“神”就从其中一棵树上飞掠而来。
聂人王雪饮再出,如临大敌。
的确堪称大敌!
他的实力较之从前不知强大了多少倍,尽管如此,却还是没能洞察出眼前此人居然就在附近隐匿起来。
这证明来人的实力只怕并不在如今的他之下!
等到“神”越来越近,聂人王也终于看清楚对方的样子了。
这一看,便是心中一惊,旋即释然。
心惊,是因为他已认出了来人。
释然,是因为来人的确实力强大,甚至远比刚才之刀求胜、曾经一战之破军强大得多!
与此同时,疑问涌现——
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神”落地轻若鸿毛,纤尘不扬。
一对狠冷的眸子直视聂人王,嘴里却是赞叹道:“刀求胜服下兽丸,功力远胜之前。即便如此,他在你手上仍过不了五招。聂人王,你果然不愧是被神看中之人。”
“神”的一席话,透露出了许多信息,虽解答了聂人王心中疑窦,却也增添了新的不解……
无论如何,他总算知道刀求胜袭击他的缘由。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神将?”
不错,眼前这位自称为“神”的男子,赫然便是搜神宫的……神将!
神将,乃是长生不死之神麾下高手,一身实力可位列搜神宫前三,实打实的风云一流高手。
哪怕如今未及弱冠,尚未达到十年后小说搜神篇登场时的实力,更遑论达到原著漫画第二部的实力高度,却亦足以傲视第一部绝大多数高手,略逊于习得杀破狼之破军。
其一身灭世魔身不仅威力强横,武学道理更还高深精妙,敛息之法颇为高明,无怪乎从头到尾聂人王都未能发现其存在。
听到聂人王认出自己身份,神将不禁微微一惊。
搜神宫门下,从不在江湖上正大光明走动,是以个个声名不显,此前刀求胜就未认出其身份,实属正常。
然而聂人王甫一开口,便一语道破他的身份,这的确是件让人惊讶的事。
“你如何认出的我?”
“我没必要告诉你。”聂人王淡淡道,“但你有必要告诉我,什么叫‘被神看中之人’?你们搜神宫那位,到底意欲何为?”
倘若刚才神将只是略感惊讶的话,那么此刻便是震撼了。
对方,居然知道搜神宫!?
而且观其所言“那位”,想必亦知道神的存在!?
一时之间,沉默不语,但眉宇之间微显思虑之色,显然不知为何而沉吟。
就在聂人王不耐欲要再问之时,神将这才若有所思惊叹道:“好一个聂人王!所谓封刀归隐六年,不过是欺骗世人的幌子。”
“这六年来,你必然是在暗中苦修,否则若以你六年多前的修为,绝无可能两招便击败与你齐名的断帅,更不可能五招便杀死化身兽奴功力大增的刀求胜。”
“与此同时,这六年来,深藏不露的你,亦必然在暗地里发展了自己力量,且这股力量看来不容小觑,不然以搜神宫之严密,你又岂能得悉我等存在?”
“如今,本神将总算知道,神为何钦定由我亲自出马来……”
“招揽你了。”
“你,的确值得本神将亲自走上一趟。”
说罢,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态凝视聂人王。
他吸食勇者的脑浆,是以越来越强。
他更吸食智者的脑浆,而自认智慧亦愈来愈高。
他觉得自己没有说错。
可是在聂人王,神将自然错了,而且还错得离谱。
因为脑补,错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