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
蒙恬眉头拧起,听到这个词他便有些不喜,板着脸提出了反对意见,“公子,虽然王庭没有明确规定我们奔赴边关的期限,但路途遥远,实在是不适合在途中做其他事情,我看我们还是抓紧赶路为妙。”
面对蒙恬的直言反对成蛟不以为恼,反而点头称善,“蒙将军说的很有道理,我十分赞同。”
蒙恬闻言神色稍缓,可没等他说话,就听见成蛟继续说,“不过,这也不耽误我们做游戏,因为我这个游戏正好与赶路有关。”
“哦?”听成蛟这么一说,不仅蒙恬,其余跟着的秦军士兵们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目光。
成蛟环顾一周,见他们都有些好奇,便不再继续卖关子,拿起手中骑马用的鞭子,指向道路的前方,也就是正西的方向,说道,“我们现在赶了一天的路,本想今天到达郿城,可是中途出了那么一档子事情,耽误了我们行军的进程。我现在看天色也有些不早了,如果按照原先的速度,恐怕知道天完全黑下来,我们也到不了目的地,只能安顿在乡亭之中,蒙将军,是不是这样?”
蒙恬也有些无奈,毕竟出发前谁也无法料到途中会有埋伏,“公子,是这样的,我们今天晚上估计是要在临近的乡亭之中休整了。”
成蛟摇摇头,“这样不妥,一来乡亭之间并不能照顾好我们的这些马匹,二来那里也没有多余的马供我们抵换,这样势必会影响第二天的行进速度。”
“公子莫非想要往回走一些回到废丘吗?”
“不不不,这样岂不是更耽误事情。如今,我们距离郿城不过五十余里,说近不近,说远其实也不远,不如,我们就以这段距离为限,来一场赛马游戏。”
“这……”蒙恬很明显对成蛟的提议有些犹豫,不过成蛟没有搭理他,扭头看向那些士兵们,挑逗起他们,“就让我们比试一番,第一名赏五金,前三名赏酒一壶,前六名赏肉半斤,其余人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皆有赏钱!”
本来听说是赛马,大家伙都是兴致缺缺,但听到成蛟的赏赐,他们的眼中立即燃起了炙热的火焰。
蒙恬却不合时宜地插嘴,劝道,“公子,此事不妥,虽然这样我们肯定能够提前到达郿城,但恐怕消耗巨大,不利于接下来的行程。”
“蒙将军多虑了,到了郿城我们就可以找当地的马倌换马,并不会影响第二天的出发。”
“公子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不是说马不行,我是担心大家的身体扛不住,会过度疲倦的。”
成蛟有些不悦,“蒙将军未免太过小瞧我大秦的锐士们了吧,不过赛一场马,怎么会累倒?”
说着,成蛟看向那些跃跃欲试,被奖励完全吸引住的士卒们大声地问道,“锐士们,告诉我,你们会害怕区区的七十余里地吗?”
“不怕!不怕!不怕!”
整齐的声音响彻驰道,惊起路边树林中一片飞鸟。
成蛟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蹙眉还想说些的蒙恬,大笑一声,“放心吧,奖励的钱、酒、肉,不用你出,全由我一人提供。你也不必太为我心疼,因为这第一名非我莫属,哈哈。”
蒙恬刚要说的话被堵到喉咙里,他心中有些愤愤,自己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看着身后眼巴巴瞅着他的士兵们,蒙恬也不好说什么,特别是当他看到成蛟那自信满满的表情,顿时感到有些不爽。
他现在可还不是功成名就的大将军,也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小子,自然也是气盛热血。
见到成蛟的样子,他狠狠地点了点头,扭过头,脸上涌现出昂扬的战意,低吼一声,“都他母的给我听好了,咱们就陪公子玩这一回,但是这前六名,都给我包场了,千万不能让公子把我们看扁了,都听见没有?”
“吼吼吼!”
听着身后传来的兴奋地嚎叫声,成蛟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狡黠笑容。
笑话,还前六都包揽了,真不把自己这个不学无术、只爱骑马练武的公子放到眼里啊。
“好,既然大家都答应了,那么都凑过来,列成三排。”
大秦的基建工程没得说,道路足够宽敞,哪怕出于安全考虑,成蛟把每匹马的起步横间距都拉到一米以上,他们二十余骑也不过分成了三排。
“出发之前,我先强调三点。”
成蛟站在众人之前,严肃的模样颇有了领导的风范,
“第一,安全!第二,安全!第三,还是安全!”
“哈哈哈……”
“不要笑!要注意你们的安全,奔驰过程中,严禁拖拉扯拽,严禁嬉笑打闹,严禁自大逞强,如果发生上述的现象,就算你拿到了名次,我不仅不会给你奖励,反而会严厉地处罚你!知道吗?”
“知道了!”
“还有,如果途中遇到商旅队伍和行人,不要横冲直撞,该减速减速、该避让避让,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
“好,那我们就……对了,蒙将军,你还有需要补充的吗?”
成蛟的几句话,说得条理清楚,让蒙恬看他的目光有了些许的变化,当成蛟问起他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要说两句,但想来想去都没发现成蛟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所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公子所说的已经十分全面了,蒙恬没有补充的了。”
“嗯,那好,都调整一下,准备……”
就在成蛟刚要发布出发的命令时,一道声音突然从第二排传来出来。
“等等!”
扭头看过去,是一位身材较为魁梧的汉子,长相不似关中的老秦人,高耸的鼻梁反而像来自极北之地。
“哦,你有什么疑问吗?”
“我觉得这不公平。”
“嗯?”成蛟有些惊讶,“这有什么不公平的?莫非你说马匹的质量,放心,我的马和你们的马都来自一个地方,没有经过特别的挑选,品质都相差无几。”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人扭头指向最后一排,那几个马奴,“我觉得这对他们和您不公平,属下等人在军营中日夜操练,骑马奔驰本就是训练科目,但您五人,恐怕……”
成蛟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家伙分明是骄傲万分瞧不起人,又担心自己赢了被人说胜之不武,所以,“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属下建议公子和这几人,先行片刻,而后我等再行出发,这样,最为公平。”
成蛟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我叫捷。”
“捷?”
蒙恬见成蛟沉思不语,以为他生了气,毕竟蒙恬听嬴政说过,成蛟可是自傲的很啊,如今被人瞧不起,恐怕会发怒,所以他瞪了捷一眼后,向成蛟赔罪,“公子恕罪,捷他并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而是……”
成蛟打断了他,饶有兴趣地问道,“这个捷是不是这里面骑马骑得最好的?”
蒙恬不知道成蛟什么意思,但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是的,蒙恬自愧不如。”
“好。”成蛟得到蒙恬的肯定,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竟然答应了下来,“就按捷说的办!”
说完,他叫出列在第三排的那几个马奴,然后冲着蒙恬认真地嘱咐道,“我们先行一步,你们控制好时间,随后出发。”
啪!
不等蒙恬说完,成蛟便挥起手中的皮鞭,扬长而去。
看着那飞腾起的一路烟尘,直到成蛟的身影消失在远方,蒙恬才没好气地剐了捷一眼,“就你多嘴!”
可以看出跟随蒙恬而来的这些士兵不仅听他的话,私下里关系也很融洽,面对蒙恬的指责,捷嘟嘟嘴,说,“我这不是看公子颇为心高气傲,认识不到我们真正的实力,如果这种情况下我们都能包揽前六,想必公子也会心服口服,到了陇西边陲也会对我们更加倚重。”
蒙恬点点头,觉得他说得颇有道理,便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而是默记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之后,赶紧让众人出发了。
他可不敢继续再继续等下去了,要不然,到最后追不上可就玩笑开大了!
随着蒙恬的下令,顿时,这秦国的驰道上响起不绝于耳的骑马吆喝声。
驾驾驾!
得儿驾!得儿驾!得儿驾!
……
提起郡县,人们第一印象似乎都是秦国的首创,其实不是这样,根据史料记载,县的设立可追溯到春秋时期的楚国,而在秦穆公的时候,秦国才设立的郡,这也被认为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郡县。
从那以后,特别是商鞅变法以后,秦国开始推行郡县制,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到了今天,秦国郡县体系已经发展得较为完备。
秦国的国都周围不设郡,由内史管理,因此内史管理的地域其实也可以叫做内史郡,内史郡以咸阳为中心,向外辐射,东边毗邻河东郡、三川郡,南边是汉中郡,北方是上郡和北地郡,西边则是成蛟的目的地陇西郡。
成蛟他们骑马走了一天,仍然没有走出内史郡,即便是今天能够到达郿城,也不过是才走了咸阳到离开内史边域一半的路程,这还是建立在秦国四通八达的交通基础之上,由此可见古代的交通是如何的不便利。
不过,这个问题不是现在成蛟思考的,他正醉心于赛马这场游戏之中,或者说,表演之中。
早先说过,成蛟并不是真想单纯地和蒙恬以及他那些下属士卒们真刀真枪地比试一场,他真正的目的是在这支队伍中尽可能地建立起威信。
按照成蛟的骑马技术来说,这些人胆敢让他先跑一会儿,他就有把握让这些人连自己宝马的屁股都摸不着、扬尘也吃不到。
所以,为了达成目的,他不紧不慢地不慌不忙地骑在前面,虽然也不慢,但绝对没有达到极限。
很快,包括蒙恬、捷在内的第一梯队就追了上来。
第一梯队总共有五人,加上成蛟,便是六人,至于之前跟着成蛟提前出发的四个马奴早就落在了后方,不知了踪影。
“公子,我们追上您了!”
捷快马加鞭冲在了最前面,其实在第一梯队,他确实也是最轻松的那一个。
听到身后的马蹄声,特别是身侧突然探出的马头,成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们怎么这么快!”
捷看到成蛟惊愕的表情,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高兴,挥舞着手中的皮鞭在空中打了个响,揶揄道,“公子,您可要加把劲儿啊,这才不过走了一半啊!”
成蛟气得脸色通红,闷哼一声,啪啪啪,使劲儿地抽了跨下的马几下。
嘶——
马儿吃痛,猛地加快了步伐,向前窜了出去,一瞬之间,又超过捷好几个身位。
捷看到成蛟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在他眼里,这分明是气急败坏、强弩之末的表现,成蛟定然坚持不了多久了。
所以,捷只是轻挥起皮鞭,不着急加速,只是遥遥地跟着成蛟。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不过又走出两三里,成蛟的速度便重新慢下来了,捷悠哉游哉的追上去,再次与成蛟并驾齐驱起来。
成蛟看见出现在身边的捷,脸色猛地一变,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手中的皮鞭再次狠狠地抽了下去。
嗷呜——
成蛟胯下之马又窜了出去,可是,与上次相比,似乎这次加速,落下捷的距离短了许多。
捷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同样不着急,只是稍微提了提速,花费了比上一次更短的时间便赶上了成蛟。
于是,成蛟挥鞭,马儿加速,捷马追赶,周而复始,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循环。
郿城越来越近,最前方,除了成蛟和捷之外,其余人早就远远落后。即便是捷,此时也并不轻松,甚至,他觉得自己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现在,唯一支撑他下去的就是旁边成蛟那强弩之末的样子。
尽管,从半程开始他就那个吊样了。
郿城的城门已然在望,捷露出欣喜的目光,自己终于要赢了吗,虽然自己没有力气加速了,但很明显,旁边公子成蛟的状况比自己更加糟糕。
就在捷以为大局已定之时,他的耳边突然想起熟悉又令他绝望的声音,
啪!
成蛟竟然又扬起了鞭子!
他的马竟然又冲了出去!
捷欲哭无泪,他此时真想拽住成蛟问问,
特么的,你之前是不是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