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红焰将那哀嚎的黑雾紫气燃烧殆尽,莽妖剧烈颤动的眼球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呵——’
赤剑熄灭了余火。
恩人刚收起灵剑,那莽妖便恢复了神智。
冷得彻骨的眼神,吓得阿卿缩了缩脖子,将挂在后脑勺的小白鼠掏出来,抱团取暖。
谁知小白一看到莽妖,二话不说便钻进猫毛里。
“??”
说好的信仰呢!?
阿卿又将其抓出来对峙,全然忘了所求何事。
就在这时,
那冷血黑蛇开口了,声音阴沉嘶哑,许久不曾说话一般:“这里……是云巅?还是……”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自己还会在哪里。
只是依稀记得,见过一个老头,然后……过了很久一样,直到讨伐的声音与攻击打破平静。
再之后便彻底恢复了意识,看到眼前这一幕。
这世道可真是愈发荒唐了,猫和鼠都能做朋友,也是……他和云巅那位,曾经不也是朋友么?
“云……巅?”
这个地名是第一次听到。
想到偌大的王朝,竟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唯有阿卿觉得分外耳熟,却始终想不起来缘由,便没忍住去瞧那个浑身都散发着冷气的家伙。
还真别说,
大黑蛇没了方才那骇人的血眸和暴起的青筋,这副皮囊倒是与恩人不相上下了……
“我记得你。”
黑蛇忽然对谁说了一句。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惊觉猫儿正与之对视着。
那句话像是对猫儿说,亦像是和猫儿达成了共识,让整件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青涧一脸难以置信:“什么情况?什么云巅,怎么就认识了,你们不是刚见面吗?”
“猫儿。”
微生听唤了一声。
猫儿却露出为难的神色,嘀嘀咕咕的说:“你们别都看我啊,本喵也尚且糊涂着呢,不如你们问问他,兴许他知道些……什么呢。”
声音愈发微弱了,对着那双蛇眼,实在让猫提不起勇气。
“哼,”
黑蛇亦是一冷笑,“也别看我,兴许我比你们更糊涂。”
这话倒不假,他连囚禁他的人要做什么都不知,更不知如今的世间,已然变换成何种模样。
而对众人来说,棘手的是这黑蛇的脾气硬的很。
不管问什么都不予置理。
他似乎打算就这样耗死,或者不说话憋死。
青涧抱着双臂道:“那你总该知道你叫什么吧?”
“祭渊。”
有人帮他回答了。
循声看去,才发现是自家主子开的金口。
微生听解释道:“妖族与人族不同,妖族的姓氏是各部族的先祖赐给后代的,所以妖族先祖没有姓氏,这也是妖族彰显身份的一种方式。”
说完便细细打量着黑蛇:“一千五百年的螣蛇,放眼这世间……仅螣族先祖祭渊一个。”
这话终于让黑蛇另眼相待。
只是不免有些费解:“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他指的是年纪。
“想知道?”
微生听端起旁边的茶,“那就先告诉我,云巅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落入何人之手?”
呵……算计我?
祭渊扯起一丝冷笑,也有样学样的闭上眼睛,漫不经心的讨价还价:“你的问题太多了。”
然而对方像是早有预料,处变不惊的说了句:
“无妨。”
微生听抬起眼眸,“我们可以一个一个来。”
什么叫高手过招,刀刀致命?
今日算是领教了。
漪然瞥了一眼青衣人:“你家主子是吃墨水长大的么,满肚子诡计,那蛇怕是捞不着什么好。”
同为祖宗辈,此刻不禁生出一丝同情。
青涧却笑了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扶栖隐的半壁江山,都拜那口舌之争所赐。”
但也是倚仗着已有的势力,才有如此奇效。
最初的最初,他们甚至连玄品灵器都没有,是靠着寥寥十多人,一步一个脚印,亲手打下扶栖隐的雏形,其中艰辛仍历历在目。
难得嬉皮笑脸之人正经起来,漪然不慎看出了神。
谁知对方也看了过来,以为她是不信,便指着扶栖隐的一砖一瓦,详细描述它们的由来。
漪然最受不得聒噪:“好了好了,我没说不信你。”
然后击肘示意,看着仍在对峙的两人,目不斜视的说:“仔细听你的,别逼我把你扔出去。”
嘿呦……
青涧倒颇想领教:“谁扔谁还不一定呢。”
这边的争锋相对,丝毫不影响那头的暗流涌动。
双方僵持不下了许久,终于有一方松了口。
祭渊往后一靠:“我只听闻云巅是一个地名,也是一个境界,若能抵达云巅,便可触及天人之境。”
这句话无半分作假,他是完完全全搬照那个人的所言所语。
不管真假,他都已履行承诺。
见大黑蛇已经等不及的投来一记礼貌的眼神,微生听这才不紧不慢的回答:“因为我比你强。”
什么?
祭渊思绪凝滞不前。
骄傲如他,从未想过会被如此年轻的驭妖师远超。
意识清醒时看到身上的六把灵剑,也是想着此人定是有灵器为辅,所以才能镇他至此……
“到你了。”
“……”
大黑蛇突然不语了。
就在所有人与妖以为他打算赖账的时候,却娓娓道来:“就姑且,当那人只是我的知己。”
想来是有难言之隐,能说出来已是不易。
微生听放下空茶杯,道了一字‘好’便徐徐起身。
瞧着是不打算问了。
祭渊微抬下颚:“阁下就打算一直不报上家门?”
好个伶牙俐齿的蛇。
原本是两个问题,却被他巧妙揉成了一句话。
微生听却不打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因为他迟早会知道。“扶栖隐的主人,微生听。”
说完便拎起正在捉鼠的猫,然后反手收回那六把灵剑。
抽出灵剑时,仍有些痛。
祭渊脸色微白,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很想一口气问个清楚,却因疲惫不堪而倒下了。
反正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无所谓再死一次。
只是还未搞清楚那黑猫的来历,心中难免有些遗憾……
……
“哈秋!”
猫儿又炸成一团。
微生听替她顺毛时,不禁觉得好笑:“怎的打个喷嚏也不安分,回头该修理修理这毛发。”
修理毛发?
那不又成秃猫了吗!?
阿卿赶忙用抵在对方胸膛上的双爪,言表自己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