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看到她,与她在一起,就仿佛回到了过去。
但很显然,
身后的黑猫全然忘了。
月映雪叹了一声:“当年你也这么爱薅我头发。”
也?
阿卿瞪大眼睛:“莫非你在夜玄族小住的那段时间,还见过我?我,我薅你头发了?”
岂止是这些……
少年睨着她不语,平白给猫添了一丝紧张。
“我们还有过婚约。”
“!!”
阿卿险些惊得掉下去!
这怎么可能,她,她从没听祖爷爷提起过呢!
面对她的惊慌失措,月映雪此刻显得格外平静,重点解释了‘有过’这两个字:“那都是长辈的玩笑话,我觉得儿时的倾慕当不得数,在离开夜玄族之前,便请夜族长取消了婚约。”
没过多久,
那场灾难般的动乱,便阻隔了他们之间的缘分。
一个在逃亡,一个成了阶下囚。
多年后重逢,她已然忘了幼时的朝夕相处。
这也在所难免。
她当年才不到4岁,虽按人族的算法已过了40年,但时过境迁,比起逃亡时的种种境遇,那数月的时光实在微不足道。
事实证明,他是有远见的,只是没想到还会重逢。
感受到谨慎的吁气,月映雪释然一笑,看向漆黑的四周:“在这乱世,我们随时都会死,何必留下太多羁绊和牵挂,你说对吗?”
这只是一句无心的感慨。
阿卿却听到心里去,迎着怅然的微风,终于放下了:“你说的对,我们都不该忘记自己的初衷。”
最初的最初,她只是想活着而已,就这么简单。
却变得贪心……
……
深夜。
书房内静谧无声,偶尔有翻书页的动静。
直到有人推门而入。
微生听动作一顿,很快又继续翻阅手中的书籍。
是地域典籍。
白泠一眼便看出,同时放下茶:“微生大人,阿卿和月映雪去了禁室,阿泠无意间听到……”
话音一顿,迟迟没有下文。
微生听觉得奇怪,刚要抬起头,便听见对方说:“他们儿时有过婚约,如今重逢,怕是正情难自已吧?真没想到阿卿这么快就移情别恋……”
移情别恋。
他在心中默念这四个字,随后想到了什么,眼也不抬的问:“你怎知她对我用过情?”
白泠仿佛被问到了,“这……明眼人都看得出吧。可惜说这些大概是晚了,难为大人您对一位姑娘这么上心,也不知相较之下,她更喜欢谁?”
今日她的话格外多,虽听得刺耳,却仍是听进去了。
大抵是出于同情,她宽慰了一句:“不过您既然已经选择放手,那移情别恋也怪不得阿卿。”
“……”
这移情别恋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微生听盯着手中的书籍,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出神的片刻,连白泠何时离开了也不知。
只是在回想白泠的话:不知相较之下,她更喜欢谁?
还有……情难自已。
他脑海中闪过许多想象,多到思绪因此越理越乱,最后所有烦恼皆化作一声长叹。
“不可以。”
不过一介将死之人,何必将她也拖入险境?
在梦魇里答应她的,怕是也没机会实现了,就当是他又骗了她,不值得再原谅……
书房外。
白泠走到长廊尽头,被人用言语拦了下来。
“怎么样?”
“不明白。”
“啊?”
青涧有些不懂她的话,“不是让你去提点提点么,怎么还把你自个儿给弄糊涂了呢?”
她都糊涂了,主子那边岂不是更难开窍?
白泠摇了摇头:“我说有过婚约,情难自已,甚至说阿卿移情别恋,微生大人都没有反应。”
甚至让她有种错觉:一直以来是不是他们错会了?
“得,”
青涧冷笑了下,“该开窍的不但没开窍,还把自己整糊涂了,我看他俩八成是没戏了。”
毕竟婚约属实,青梅竹马也是真,主子再不主动些,拿什么跟人家月映雪争?
瞧着那小子也是个有手段的,什么呵护入微,体贴用心,亲力亲为都被他一人给占了。
白泠闻声回过头,看着书房内灯火通明,叹道:“微生大人自小便是如此,什么事都为别人着想,也不愿意吐露心声……”
但作为他的左膀右臂,纵然他做了最坏的打算,也想……为他争取一些好的打算。
青涧目光一凌:“看来,得下一剂猛药了。”
白泠:“?”
她没想到的是,说一剂猛药当真就是一剂猛药。
醉梦香。
闻者若注意不集中,先是略有醉意,后渐入佳境,以为是不知不觉睡着,并且做了个梦。
饶是平日里,主子也无法完全分辨,更别提此刻心烦意乱了。
太损了。
白泠叹为观止:“你是真不怕大人卸磨杀驴。”
那头驴就是他。
青涧恍若未闻,盯着房中渐渐扶额小酣的男子,笑了:“多大点儿事,小阿卿可舍不得我受罚。”
好歹是他悉心养大的猫,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这作死的行径,让白泠不知该如何评头论足,只是默默躲了躲:“这可不关我的事……”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在心里为他呐喊助威。
但没想到的是,
有人竟会在这个时候路过,还一语道出了他们的名字:“青涧,白泠?你们这是干什么?”
在这个时候还四处游荡的,还能有谁?
白泠连忙示意噤声。
显然两人在干什么见不得光的小动作。
堇涟不由一愣,旋即看到青涧手中的一支黑香:“醉梦香……你们对微生大人使这个做什么?”
且根本来不及阻止。
青涧大功告成,心满意足的随白泠走下台阶。
见紫衣男子成天提着个破灯,当即撇撇嘴:“你懂什么,我这是在造福整个扶栖隐!”
唯有主子活着,扶栖隐才是真正的扶栖隐。
李雪儿拦不住主子赴死的心,但小阿卿可以,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两个脾气一样倔的冤家,自愿抓住彼此之间的红线!
“造福?”
堇涟不太明白他,“就是让那位百忙之中做个梦?”
准确来说,是梦游。
而且看样子……这梦已经做上了,甚至开始游了。
书房的大门被人打开。
那位看起来还在昏沉,扶着头不知身处何地,左右瞧了两眼,便拐向了栖梧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