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对了。”
钟离煌看着井中的浩瀚,“但也不全对。朕并无隐瞒之意,只是还未到时机,不过……如果是阿卿的话,朕很乐意提前告诉你。”
说完便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憧憬的未来:“此井名为升仙台,只有熬过井中的凶险,才能位列仙班,与朕……一同共建仙界!”
莫非……
这才是他的目的!?
夜卿紧紧皱着眉:“一个人皇之位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吗?仙界……这世上还未有修士得道登仙的例子,还是陛下已经……”
话音随着那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戛然而止。
“你……”
“阿卿。”
钟离煌转身走向她,“这个世上没有谁能逃过天道法则,世人能做的,唯有不停的前行。
回忆这三百余载,朕看似拥有的一切,却是高处不胜寒,孑然一身,直到遇见了你……”
“我?”
夜卿笑了笑,“陛下是想说,因为有我,日子才不那么无趣?所以这百年来从未停止过追捕!”
话中的怨气被很好的克制,这就是她与当年的不同。
变得心思缜密,学会隐忍,只是她的弱小就像一把枷锁,永远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钟离煌轻轻一笑,“朕也会做错事,也会后悔,也会嫉妒,也曾想斩断这一切俗念,以为这样便能得道飞升,成为仙界第一人。”
夜卿盯着他道:“你已经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高处。”
“不……”
那人摇了摇头,看着掌心:“还差最后一步。”
投来的目光,让她心头没来由的漏了一拍。
夜卿不由后退,正有些紧张,对方庄肃神色便忽然融化,又变成了那个慈眉善目的人皇。
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如果最后是你的话,朕或许……会改变主意也不一定。”
都什么跟什么。
她好没气的说:“若叫我来,只是想说这些,那大可不必,我只想知道祭渊在何处。”
“他走了。”
“走了!?”
“不错。”
钟离煌面不改色的说:“前不久,刚被朕放了。”
夜卿瞠目结舌:“你怎么能把他放了!?”
“怎么,”后者不明就里,“不是你要朕还天下妖奴自由,难不成……朕大赦天下,还做错了?”
当然不能说错。
只是他把大黑蛇放走了,自己又该如何确定这件事的真假?总得见到黑蛇本尊吧?
可她上哪儿找去?
夜卿陷入了两难,都忘了自己此行是来兴师问罪的。
陛下倒是热心肠:“不如这样,朕再贴个告示,将他寻回?”
这是将人吓跑吧!
“不必了。”
她四下打量一眼,“只要你肯让我搜查,我便信你。”
谁知对方不仅答应,还打算带她去曾经关押大黑蛇的偏殿瞧瞧,那里果然又一个诡异的阵法。
而阵法上面断裂的枷锁,说明了一切。
之后又去别处搜寻,皆是一无所获,几乎快将天熬亮了。
夜卿瞧那人愉悦的神色,顿时气得不行:“笑笑笑,我还未与你计较,你竟不打一声招呼就擅自闯入我的梦中,别以为在梦里卖了点苦肉计,我便会心慈手软的放过你!”
那人觉得颇有道理:“那朕下回打一声招呼。”
“打招呼也不行!”
“那怎么办。”
钟离煌又将那匕首召出,“朕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承受阿卿的怒火了,你这般抗拒,让朕很是为难,莫非……你真的舍不得?”
舍不得个鬼!
夜卿当即握住那匕首。
刚要朝对方心口刺去,便被一个声音打断:“仙主,有人欲闯仙宫,我们快要拦不住了。”
能让百名仙童拦不住的人物,屈指可数。
钟离煌看向小猫妖:“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这般短暂,那个疯子若不见到你,定不肯罢休。”
“先放过你。”
夜卿收起匕首,头也不回的走出偏殿。
这一路走来,她已经将仙宫的路重温得差不多了,不必旁人领路,便能找到离去的路。
“朕同你去。”
“不必……”
“听话。”
钟离煌微微眯眼,“朕不想冲你发火,只是不愿在那人面前,做一个缩头乌龟罢了。”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较量,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夜卿张了张口,终是无言。
当下激怒他,可没有任何好处,为了妖族……
她忍了。
……
仙宫的大门外。
又一波仙童被击退,场面看起来有些惨烈。
大抵也是顾及妖族和刚刚施行的新策,所以来者并没有下杀手,才会磨蹭了这么长时间。
终于——
那扇白玉门徐徐打开。
双方皆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的向大门看去。
只见一少女走出来,紧随而至的,是这座仙宫的主人,亦是趁他不在,让人掳走他娘子的小人!
“阿卿!”
微生听有些生气。
但看到她完好无损,悬着的心又落了下去。
大抵是看到他脸色不佳,那让人不省心的小猫妖二话不说便飞了过来,扑进他怀中。
张口便气死人:“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还嫌来的快?
他差点没被气得升天!
才一个半时辰的功夫,家猫就快要被人拐走了!
那拐猫的还出言挑衅:“既然阿卿这么喜欢这里,扶华公子不如进来喝杯茶再走?”
“呵!”
微生听冷笑一声,“多谢陛下好意,只是恐怕这杯茶有些冷了,猫儿自小体弱,无福消受。”
体弱……
身体还康健的猫妖:“……”
她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不想让钟离煌跟着的!
情急之下,赶忙抱着恩人的手臂,拉着他离开:“夜深了,咱们还是不要叨扰陛下太久。”
“朕觉得还好。”
“……”
你可别说话了!
夜卿一刻不停的拉着某人下山,生怕路上迟一步,他便会改变主意,又提剑杀上去!
只是她越着急走,身边之人的脸色越差。
横竖是去是留,都哄不好了。
她有些懊恼,早知不该叫人知会的,反倒添出许多麻烦。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恩人的火眼金睛看穿:“你是不是在想,如果不知会我就好了?”
“……”
她不敢与之狡辩。
听到耳边传来的一声叹息,心情更加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