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们是朋友。那句话，不是谎言。”

从徐清哲说“是朋友”开始，克莉希雅想了很多。

本来，对于天生强大而独立的魅魔，“朋友”这个概念很少被提及。因为魅魔不需要朋友也可以过得很好。

但已经长时间和人类生活在一起的克莉希雅，本身就对于魅魔的许多观念和处事方式并不认同，包括关于朋友的这部分。

看过大量人类的影视文学作品后，她已经理解了“友情”这一与爱情、亲情同为各类作品的几大永恒主题之一的重要概念。

她并不排斥那些在其他魅魔看上去是“弱者抱团”的行为，相反，她很欣赏，有时候还会由衷地羡慕。

但，放到自己身上，由于隐藏了异族的身份出任人类异族事务所所长，由于一系列行动和选择并不受同族支持，由于一直没能习惯向人类敞开心扉……种种原因之下，她在人类之中并没有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

而徐清哲，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首先，没有让自己有恶心的感觉——这一点很重要，说明他至少可以算是个善良正直的人。其次，虽然能力强大，却没有用它去做什么令人不耻的事，看上去只是在保护身边的人。

最后，虽然今天晚上做了一些过分的事……但从掌握的资料和自己的观察来看，不是个轻浮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完全可以接受自己的身份。

至少到目前为止，克莉希雅相信，作为朋友，和他相处的时候可以放松下来，不用在意身份的问题，也不用考虑工作时面对的那些复杂问题。

所以，刚才的话，是她认真思考过以后才说的。

徐清哲第一次见到克莉希雅如此认真的目光。他看得到，克莉希雅的眼神里没有魅惑，没有调笑，没有心虚，没有慌乱，纯净无暇，只有真诚。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眼神，和“魅魔”这一身份极不相称。

为什么会特意提到魅魔？是因为现在，徐清哲的视野里，克莉希雅的头上是有角的。

‘那对角，配上这样的眼神，总觉得怪怪的……感觉她还是在骗我，只是装得更像了……’尽管下意识地会这么想，但徐清哲大脑的理性部分还是相信克莉希雅没有骗自己。

‘一定是角的原因！’于是他再次下达指令，隐去了那对角。

距离他不到半米的克莉希雅发现了他的异样：一会儿抬头看自己，露出奇怪的表情，一会儿又低头，像是在心理默念什么，而这一切似乎都游离于二人刚刚的对话之外。

“你在想什么？”她问徐清哲。

“呃……”内心的“小动作”被看出了端倪，徐清哲下意识地别过头，想着怎么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但克莉希雅及时上前半步，把绝美的脸凑到徐清哲眼前，有些不高兴地说，“朋友，不可以说谎。”

徐清哲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感到自己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

‘刚刚为什么要说那些煽情又羞耻的话……真是……’

“我告诉你，你不要生气……”徐清哲小心翼翼道。

“生气？”克莉希雅一挑眉，有些疑惑地问，“是什么对我来说不太好的事么？”

“也不是……就是……怎么说呢……”徐清哲一时无法描述这个本来也许一辈子都只有自己知道的小秘密，为什么有可能让克莉希雅生气。

“那就没关系。”克莉希雅打断道，“说吧。”

徐清哲清了清嗓子，轻声道：“我刚才，在把你头上的角……从我的视野里移除。”

？？？

克莉希雅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完全不知道徐清哲在说些什么。

徐清哲见状立刻趁机岔开话题：“嗯，好了，那我们来说重点吧……比如，你作为魅魔……”

“等一下……”克莉希雅似乎隐约察觉了什么，抬手打断了徐清哲的话，目光严肃，“刚才的话……说清楚。”

徐清哲汗如雨下。

虽然这不是多大的事，充其量相当于小时候班里拍集体照时，偷偷在女生背后竖起四根手指，给她加上“兔耳朵”。

但，在女生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改变她的外观什么的，站在克莉希雅的角度一想，似乎多多少少带点不太好的意味，徐清哲也不知道她会是个什么反应——而且，角还是魅魔的标志性部位来着……

哦对了，改变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的XP……

‘这个绝对不能说……’徐清哲下定决心。

他摇了摇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哦对了，朋友之间，不能强迫。”

‘完美的反击！’徐清哲在心里为自己叫好。

“是么……”克莉希雅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面色一变，“你是不是还给我……给我……”

？？？

“给你什么？”徐清哲一脸疑惑，看到克莉希雅意料之外的反应，他不知道她小小的脑袋里蹦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是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癖好，偷偷给我加过猫耳朵、兔尾巴什么的！”克莉希雅终于鼓起勇气质问。

徐清哲：？？？？？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才没说过我能随便加东西！而且猫耳朵，兔尾巴什么的……完全不是我的癖好！”

“那魅魔呢？”克莉希雅冷不防问道。

徐清哲一时语塞，怔怔地望着克莉希雅因为羞耻和生气而红润的脸，看到那无论是生气还是调笑还是认真的时候都无比迷人的棕色双眸，看到那贴着小巧精致的脸和雪白的脖颈一直落在饱满的胸前的漂亮银发，看到那莹润而微挺的鼻子，鼻翼一动一动地呼出温热馥郁的气息……

他一时间无法准确判断自己的XP中关于“魅魔”的这一部分究竟如何。

几秒钟后，徐清哲和克莉希雅同时别开了头，不看对方。

‘这该死的默契……’

克莉希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问了那句话，现在就是很后悔，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