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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噩夜

“喂,夹子,加点木柴,这破海晚上冷死了。”

蹲坐在自己那艘破船上,船长呼出一口冷气,朝着摇曳着的稀薄火焰中啐了一口。另外一个面色蜡黄的海盗小心翼翼地朝着火炉里塞进半块木柴。

海上的潮气浸透了木柴,让点燃变得格外困难半天也不见火势转大。船长的神情也显著地更烦躁了些,脱线的马靴踹翻喝空的烈郎齐酒桶,用弗萨克的土语咒骂着。

这不是个良夜。年轻的海员这么想着。

卡夫卡坡的黑金色手套在空中,举起钢笔描摹着那烈焰般沸腾,燃烧,血一样通红的可怖语言与此同时,在甲板上从船舱底层搬运木柴的“夹子”眼神也随之暗淡了几分。

这晚上真的很烂。他这么想。

他曾经也有过壮志满怀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在五海之上赚得财富,猎取名声和荣耀。

他又想到自己曾经当初听那个船长给自己画的饼,不自觉地抬起了一点胸膛。

但残忍的现实永远事与愿违。命运呵,命运!它给了我们一切,却又要这一切消散如烟!

几滴寒冷的水滴进他的脖颈,把他带回了这个并不美好的现实。

他环顾周围的一切,如此阴暗,逼狭,可怖,那个不知满足的船长只不过是用看似光辉的假象,廉价地买来他们的年轻,用剩后后便随意丢进大海深处全无价值!

木柴的沉重,浸透指头的咸腥海水带来的冰冷,靴子进水,袜子贴着不舒服的脚底。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发愁和难过,思考着要怎么应付那个脾气越来越暴躁的船长。

一个想法从他年轻,略有迟钝的头脑中冒起是的他早就该这么做,并且非做不可。

他始终知道也只有他知道,就在柴堆里,还有一把磨利的钢刀,它闪动着寒光,恰如同曾经的他,锐利,尚未被无意义的琐事磨平自己的锋芒。

“夹子”在内心愤怒的驱使下,快步走到柴堆前,抽出那把已经用来劈砍过,很钝的柴刀。

是的,他看着那把刀,确定这是一把锋利的好刀。正是要用这样的刀,才能够把他的过去和现在一分为二。开启一个属于他的,崭新的人生。

而这把刀首个要砍断的人,也是束缚他最深的人。

面色蜡黄的海盗双眼中放射出致命的凶光,晃动着手里的那把柴刀。

哒,哒,他的靴子踏在楼梯上。

哒,哒。

哗,哗那是海浪在为他的壮举唱响赞歌。

海浪轻拍着船身,发出不安的哗动。

他走得很轻,如同一个即将踏入黑夜的猫儿,好奇而机敏地等待着时机。而那愚笨的船长,只不过是把大好的时间浪费在咒骂和等待。

船长的后背就在他面前,而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走到船长背后,猛地捅出一刀。

那是好一刀啊!赤红的血液沾染在刀身上,镀上一层流动的黑红色,在月光下,滴落的血液每一滴都似乎在绽开莲华,也唯有那一刻,当生命之钟被敲得四分五裂,才能盛开的唯一绝唱!

一种极致的感受充满了“夹子”的头脑,让他大脑空白,双目发直,他抽出卡在船长肋骨间的刀刃,意识到原来拔刀杀人是这么一件费劲的事情。

一刀,一刀,又是一刀!在这每一次的拙劣的动作下,他展现着的是世上最早的本能,何曾几时啊,该隐也是如此弑杀他的血亲,而这样的活动不论如何改变形式,都已然在大地和大海上上演了上千万次!

咔,咔,咔。

那是一声声血肉和金属交融的闷响,当最初绚烂的赤红绽放之后,剩下的就是此般静美

“笑一个吧。”

红月下,站在甲板上的瘦弱男人戴着棱形的铁黑面具,他身上浮夸而不对称的晚礼服随他张开双臂而在海风中晃动。满脸沾满船长血液,神情恍惚的“夹子”把眼睛从船长布满刀孔的尸体上挪开,慢慢地看向卡夫卡

那人抬起涌出鲜血的钢笔,端着浮夸的架势把笔停在半空中,似乎是在斟酌下一笔要落下什么样的单词。

然后,他抬起笔,在对方的嘴角处,画了一个裂到嘴角的笑容。

砰。

黑色的剪影精准地炸开,颅骨和上颚打着旋弹出,在甲板上磕碰旋转了几圈,拖拽出长长一条狰狞血痕,两具尸体首尾相接,躺在甲板上,沐浴在红月下,喷溅的血液如绽放的翅膀般飞舞。

“所以这就是我的首次登台亮相,我的首次谢幕。”

他转动了两次手腕,朝着尸体做了一个深鞠躬。起身时摘掉面具,露出面无表情的厄兰兹。

“所以这就是我的另外一种思考模式。好吧,我大概理解了。”

厄兰兹随手把手中的铁黑色面具丢进大海中,有些嫌恶地套上手套,端起被崩掉颅骨的“夹子”仔细观察,从断面来看,破坏的程度非常平整完善。

正好适合。

他打开怀表,测算时间无误之后,从腰间抽出那柄仪式弯刀,灼烧着的阿拉伯文镌刻着当初诸多吉恩精灵允诺的赤硫古约,把创口再次修整后,凭仪式性死亡者的灵和血液中的灵性

“,,,”

艰深绕口的咒文从他口中吐出,他单手比出一个玄密的手势,另一手握紧后猛地甩出扎库博之香,在异常令人迷醉的熏香当中,那比手势的左手中开始流淌出火焰,直至凝聚成火把的形状。

“我把今晚献给三岔路口的女神。我把今晚献给钥匙的保有者。”

他高举火把,在烟云缭绕当中,烟雾不再沉闷浓厚,深蓝色的冥火环绕着地面升腾而起,在空中环绕着高鸣,形似不死鸟的魔火升腾燃烧。

握紧的右手上缠绕着层层叠叠的咒文,在手背上,赫卡忒的符号溶解了般化作乌黑流体,混入那些等待被构造的语词当中,随厄兰兹猛拍甲板而潜入甲板深处。

在睡梦中酣眠的海盗们被突如其来的犬叫声唤醒了,在纯粹的黑暗中,最先打破寂静的是喉管被咬断,噗哧一声,气管喷气却无法呼吸的“嗬嗬”声。

点燃煤油灯的海盗们,照亮了些许纯粹的黑暗,看见了黑暗中那一团团晃动着的深红色火光来自于什么那是黑毛细长,眼生血色火焰,嘴角开裂到耳根的可怖生物。

它们的身体虚幻,并不真实,仿佛只是一晃而过的鬼影,却无比高效地扑倒,咬断所有目见它们的人的喉咙,为数不多朝着门口跑去的人,仓皇地拉开大门

跑进了属于女神的,三岔路口。

就像被投进了无形的绞肉机,第一个撞向大门后的人就那样被打碎成血肉碎屑,然后均匀覆盖在十五平方米的墙壁,天花板和地面上。

五分钟后,全舱二十五个海盗,全部殒命。

而死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厄兰兹双手在身前分开,地面也随之变得幽深,搅弄着深蓝色的神秘符号。

而他知道每一个符号的含义,也清楚它们彼此组合时代表着什么。

他双手做出一个向上抬升的动作,被黑色木棍扦插贯穿的尸体被抬升而起,血液顺着木杆涌流向那个黑暗的漩涡当中,每流出一滴血,上面的尸体的体毛就会额外增生一截,直到它们全部变成献给赫卡忒的人牲。

在这人造的三岔路口上,二十五具尸体高低不一地被抬起,肢体随风晃荡。

沐浴着血液升起的赫卡忒清晰可触,再不虚幻。

“如你所求。我会为你洞开门扉之一。”

右手手背上的符号淡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灌满脑海中的学识和秘辛,它们填补了厄兰兹在门与死亡领域的部分缺漏,让某些理论的尝试变得不再艰难。

噩夜结束了,而坡先生还有千句长诗在等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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