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老板最近有些苦恼,以至于他深夜睡不着觉。
他新琢磨的木偶戏,观众的反响并不大。
空耗了人力物力,最终却是扑街戏,惨淡收场,他哪里睡得着。
每个人睡不着的时候,都会做一些事情来让自己安宁。
戏班老板, 就喜欢跑到戏台上坐着。
虽是深夜,台下无人,但他亦能幻想出台下的满堂喝彩,来给自己带来些许慰藉。
就着漫天繁星,他也想通了。
戴笑愚戴天骄,已经能轻松解决施昌元、段御、陈长生三人联手。
只是用木偶再败一次陈长生, 又能给看戏的观众带来多少刺激呢?
也是他亲眼所见, 激动了,却忘了这一层, 活该他扑街。
人生么,失败才是常态,戏曲扑街,也很正常,再想出新戏,说不定能博个好彩呢。
念头通达,困意便涌了上来。
正当他起身准备回房休息时。
却意外看到了一个老道士。
老道士满脸老年斑,发须皆白,身着深蓝道服,却戴着一袭白色的狐裘,有些不伦不类。
他正颤颤巍巍的晃悠,好似要往城北去。
这个老道士,算是戏班老板的熟人。
昔日,也是这个老道士,告诉了他北斗大圣的往事。
如今见到故人,还是帮他赚了钱的故人,戏班老板十分开心。
他连忙上前, 搀住老人。
“老人家,您怎么从慕仙城跑来阳平啦?”
老道士笑着摆了摆手。
“不是前些时兽潮闹的么,老朽只能四处漂泊了。”
“对了,今日见你,也是有缘,我有一桩辛秘,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戏班老板倒没将老人想成什么大人物。
修士皆能驻颜,即便是一些老年修士,那也是仙风道骨的样子。
没看这个老道士,大夏天的,还带着防风的狐裘么。
他哪里会是什么大人物。
倒是老道士口中的辛秘,却让戏班老板来了兴致。
辛秘嘛,编成故事,就又是一台好戏啊!
戏班老板方才念头通达,此刻又逢喜事,自然神清气爽,再无困意。
“您说您说。”
老道士神神秘秘道。
“前些时,七星门戴天骄击杀了无影门七宿之事, 你可听说?”
戏班老板连连点头。
七星门出了官方通告, 已经在江淮流传开了。
老道士又问。
“你可知为何?”
戏班老板连连摇头。
毕竟官方通告, 内容自然比较简洁。
老道士悄悄往他身边凑了凑, 小声告诉他。
“因为,戴天骄发现了一处洞天福地……”
戏班老板满脸迷茫。
他只是凡人,不知道什么是洞天福地。
老道士详细的和他解释了一番,戏班老板才恍然。
是个时间流速不同,便于修士修炼的秘境啊!
老道士又说了起来。
“那处洞天福地,其实与七星门也有渊源。”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北斗大圣的故事吧?”
“北斗大圣,被击落的山崖,正是嚎风峡谷,巧了不是,那洞天也在嚎风峡谷……”
“那洞天福地里,还有一处远古圣地的遗迹……”
“戴天骄得到了星耀宫的传承……”
“竟引得天上两位星君的青睐,降下福祉……”
戏班老板听得入了迷。
遭遇刺杀……
化解奇阵……
秘境探险……
七星门开山鼻祖与后起之秀之间千百年后的巧合……
跨越万年的传承……
这一听就很有时间厚度!
虽然老道士讲故事的水平比较一般,这故事听起来可能也是在胡扯。
但不妨碍他这个文艺工作者,进行二次创作啊。
说不得,这不是一出戏,搞不好能编几台戏出来。
戏班老板表面上配合着一惊一乍,心里只恨自己没有带一个本子,来记录脑海中蹦出的无数想法。
刚和许晴柔分别的戴笑愚,此刻便站在路边,隐藏身形,满脸无语的看着这一幕。
那老道人,当然是何飞扬了。
自己的师父,在向别人吹嘘自己……
他怎么能不尴尬。
而且其中许多功劳,都得靠同门相助,他一个人倒是做不来。
若非七星门诸多大长老陪他演戏,若非乌瓯千里驰援,他也拿不下无影门的七宿屠晖。
破解阵法,更多是乌瓯带着七星门中阶修士结阵破的,与他无关。
更别提两个星君垂青这种扯淡的事了。
廉贞星君若是还有知觉,知道自己的墓碑被戴笑愚用来铭刻七星门的弟子,恐怕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还垂青个锤子。
北斗大圣的故事,他也只是简单的了解过。
只知道北斗大圣当年很牛逼,其中详实却不知道。
怎么就和嚎风峡谷扯上关系了……
只能说。
何飞扬这糟老头子,胡扯的能力……
恐怖如斯。
堂堂一派巅峰一流势力的掌门,竟然自降身份,跑去与凡俗间的戏班老板吹嘘自己的徒弟。
恐怕戏班老板想象力再丰富,也不敢这么编。
但戴笑愚不至于上前打断。
尊师重道是一方面,忌惮何飞扬是一方面。
戴笑愚更是清楚,这是宗门的宣传。
他这个天骄,当年也有许多水分,都是这么吹出来的。
想想他上辈子那些神童孝子的故事。
穷人家的孩子揭不开锅,父母兄妹间互相谦让扶持必不可少。
可某些世家子弟让个梨,却能流芳百世。
可见一斑。
戏曲故事从来不怕夸张,只怕没有爆点。
未来也不知道这戏班老板会创造出怎样一出令他尴尬的剧来。
联想到之前那尬的他都快用脚指抠个洞天出来的以一敌三。
戴笑愚心里便做出了决定。
这戏班的戏,他以后是不会看的!
何飞扬一通狂吹,意犹未尽。
又把戴笑愚渡劫,日月同天的事拿出来吹嘘了一通。
这下好嘛,戏班老板开心坏了。
这两人便从深夜,聊到了天明。
何飞扬伸了个懒腰。
“好啦,老朽的故事说完啦。”
戏班老板连连作揖。
“多谢道长赐教。”
“还望道长留个地址,日后我们戏班赚了钱,上门给您分红。”
何飞扬连连摆手。
“无需如此,老道我云游四海,没个安稳。”
戏班老板出生底层,见惯了人生百态,越发不喜占便宜的事情。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便不说给他灵感,即便是为了行善,他也坚持要给何飞扬分润。
何飞扬被缠不过,只得叹了口气。
“徒儿,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得了师长的命令,戴笑愚自然不藏了。
在戏班老板惊讶的目光下,从暗中走了出来,
也不开口,扶起何飞扬便快步离开。
何飞扬有些埋怨。
“你也不和人打个招呼,也不陪为师演演戏。”
戴笑愚憋着笑。
“师父,他认得弟子啊。”
何飞扬愣了愣,苦笑一声。
“看来,为师以后又少了个可以聊天的人了。”
戴笑愚陪着笑。
“师有事,弟子服其劳。”
“师父以后若想聊天,弟子随时愿意奉陪。”
两人脚力不弱,只两句话的功夫,已走出了戏班老板的视线。
何飞扬衣袖一震,甩开了戴笑愚扶他的手。
他意味深长的对戴笑愚笑道。
“那今日,咱们师徒二人好好聊聊?”
戴笑愚僵立当场。
不只是因为何飞扬突如其来的摊牌。
他眼中的系统,也已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