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临终之言

屋内。

尤婆婆看着蓝玉凤，抿了抿干涩的双唇，才缓缓说道：“老奴临走，有些话须得对夫人说明了：大人……对夫人并没有您想象的好!生下九儿小姐的当天，他的举动和言语实在不是一个丈夫该有的……”

“老奴……老奴这十五年一直看着您对大人的心意，觉得心疼！也许，大人当初娶您进门，并非因为喜欢您，而是另有目的……”

“这些年，大人来翠竹园的次数，夫人心里也明白。他……不值得您的一片痴心……”

“当老奴抱着刚刚出生的小姐给大人看，他眼里那嫌恶的神色让老奴吃惊；老奴让她看看小姐，他只是伸出两根手指碰了一下小姐的襁褓，便准备转身离开；老奴心痛，求他为小姐起名……”

“他是很不耐烦：今日是初九，就叫九儿吧！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小姐叫海凝雪，二小姐叫海凝月，唯独三小姐叫九儿！那天小姐问起来的时候，老奴心如刀绞……”

“也许，在大人心里，根本就没有九儿小姐……”

尤婆婆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因为疼痛，她另一只手紧紧地掐着自己的腰：“这十三年来，他可曾认真的看过一眼小姐？也许，他已经不记得翠竹园还有他的女儿！”

“夫人，带着小姐……离开吧？回您的……山庄，那里才是您的家……”

“我没有家了！”蓝玉凤低头，强忍着将泪水咽进肚子里：“我父母惨死，庄毁人亡。当初栖身这里，也是权宜之计，更为了打探父母被害之事。可惜，我信错了他……”

“大人问的那个东西，您即便知道也不能说……，否则，您和小姐的性命堪忧！”

“尤婆婆……”

“等我……把话说完！”尤婆婆拦住蓝玉凤：“夜生在皇宫，衣食无忧，我放心；您和九儿小姐，我……”

“尤婆婆，我已经命人通知了夜生……”

小梅从外面回来，看到尤婆婆此刻的模样，上前安慰道：“你不必担心，我着人请了郎中，正在回来的路上！”

“别……别让夜生知道！”尤婆婆着急的说道：“我知道自己的身子……”

“你不会有事的！”蓝玉凤低声吼道。

“夫人别心疼，老奴……得遇夫人，是我的福气。老奴……唏……”

尤婆婆疼的龇牙，紧握着蓝玉凤的手开始颤抖，额上的汗珠一点点的滚落发际：“九儿……好孩子！您……一定保重……，老奴……老奴……再也不能伺候您……了！”

尤婆婆终于忍受不了那巨大的疼痛，歪着脖子晕了过去。

“乔巧？！”蓝玉凤见了，大声喊道：“郎中怎么还不来？”

乔巧听了，赶紧三两步跨进大厅，见到昏死过去的尤婆婆，摇摇头低语：“她不只是腰部脊椎断了，而且……受了严重内伤，回天乏术……”

“怎么这么严重？是谁伤的她？”蓝玉凤瞪大了一双眼睛，责问。

“海棠园的婆子……”

“她们原本只是针对我的，却对尤婆婆下了死手！”九儿听了，扑在尤婆婆身边，哭道：“我就不该出去玩儿！要不然，那两个肥猪也不会闯进来打人的……，还有竹青……唔……”

九儿伤心极了！

后悔极了！

她也哭得让人心痛极了！

“竹青怎么了？”蓝玉凤听了追问。

“竹青只是被打晕了，醒来就好。”乔巧赶紧回答。

“夫人，郎中来了。”

这时候，外面丫头带着一个郎中进来。

“快，过来看看！”

蓝玉凤起身，让开了地方。

“不是……夫人病了吗？怎么会是一个下人？”那郎中看着蓝玉凤，问小梅。

“少废话，赶紧看病！”乔巧一听，柳眉倒竖喝道。

“对不住，老朽只给夫人看病，不给下人开药！”那老郎中说着，就准备提着药箱离开。

“不看是吗？”乔巧见了，手中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下一刻便抵在郎中的脖子上：“我这就叫你血溅当场！”

“好好好……，我看！我看还不行吗？”

郎中只得乖乖的上前，为尤婆婆把脉，再摸了摸她受伤的腰部，脸上顿时无奈：“姑娘，这老婆子真的没救了。你们……准备后事吧！”

“怎么回事？”小梅急忙问道。

“她不但腰部骨骼和筋脉断裂，而且被人用内力震伤了内脏，此刻的疼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能救她吗？”蓝玉凤急忙问道。

“老朽的医术，怕是无力。”老郎中摇着头。

“滚！”乔巧一把将他扯过去，推出屋门。

“怎么办？夜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而且，皇宫守卫森严，这信未必送得进去啊！”小梅含泪说道。

“别让人给夜生送信了。”蓝玉凤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抑制着悲伤说道：“她来了，也只是伤心。小梅，……准备后事吧！”

跪坐在尤婆婆身边，蓝玉凤默默地看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想起了惨死的父母和兄长，也想起她这些年她如母亲一般的呵护，泪如泉涌。

“她……当我是女儿一样守护了十五年。今日走了，我便要好好守护夜生，不让她受到伤害！”

“夫人……”乔巧看着已经开始抽搐的尤婆婆，跪在她身前伤心的说道：“之前我已经点了尤婆婆的穴道，现在若是不采取行动，她便会被活活疼死……”

“你……动手吧！”蓝玉凤闭上眼睛，一长串泪珠儿滚了下来。

“不……”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九儿扑了上去，挡住乔巧手里的匕首，哭着问道：“尤婆婆她还没死，你们要干什么？”

“九儿，与其让她活活的疼死，还不如让乔巧帮她解脱！”乔巧跪坐在九儿眼前，看着哭泣的九儿，心疼的说道：“这也是刚刚尤婆婆吩咐过乔巧的，你忘了？”

“可是……可是……，尤婆婆若是死了，夜生姐姐回来再也见不到娘了！”九儿哭着，就是不愿意放手。

“但你也看到了，尤婆婆是如何痛苦？不是吗？”蓝玉凤听了，含泪第一次吼了九儿：“娘和你一样心疼她！但不能让她这样受尽疼痛而死……”

九儿看着母亲眼里的痛，再扭头看看身后在不断抽搐的尤婆婆，终于起身扑进自己母亲怀里，放声大哭。

乔巧手中的匕首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尤婆婆因为痛苦而扭曲的心脏跳动。

小梅用一方白帕遮住了尤婆婆的脸，跌坐在一边，无声流泪。

“将尤婆婆葬在翠竹园吧！”蓝玉凤长叹一声：“这样也好让我们陪着她。”

“只怕，海棠园不会允许的。”小梅听了说道：“更何况，丞相府也不会允许一个下人葬在丞相府里，这是坏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