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她是个错
当一身红衣如火般出现在屋门口之际,海元正只觉得眼前一亮,顿时笑意涌上脸颊:“幽兰还是如此明艳动人!”
他并未起身,只是扬起头看着从门口款款而至的红衣美人:长发如瀑、红衣飘逸,宛若天界神女降落,美到谁也不忍心亵渎。
“好几年了,大人不曾进我这里一步。”邢姐并未露出笑脸,依旧是往日一贯的冷若冰霜:“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幽兰说话,从来是直奔主题啊!”海元正笑了笑,有一抹尴尬从他脸上一闪而过:“我就是过来看看……”
“大人是来看那个丫头的吧?”邢姐过来坐下,单刀直入。
她的双眼盯着海元正,让他有一种被洞穿心扉的感觉。
“幽兰这里,从来不给客人上茶吗?”海元正看了看大厅里简单的陈设,笑问道。
“你并非客人!”邢姐伸手叫来外面的丫头:“为大人上茶。”
“是!”
厅里那丫鬟转身下去了。
“为什么?”邢姐紧盯着海元正,问道。
“什么……哦,你说的她?”海元正一愣,转而笑道:“什么为什么?”
“让杨淑珍将那孩子送到这里,你真的打算让我废了她?别忘了,她是你女儿!”
邢姐的双眸紧盯着他,不给他任何说谎和糊弄的机会。
“她是个错!”
海元正在邢姐面前,不想说谎。
“即便是错,那也是你铸成的!”
邢姐的话比寒冬腊月的冰雪北风还要冷上几分,让海元正觉得从脚底开始凉到心窝。
“如今,还能怎样?”海元正双眼紧盯着邢姐,问道。
很意外,她第一次在海元正的眼里看到了痛这种东西。
“那孩子我喜欢!”
“你……喜欢她?”海元正难以置信:“整个丞相府里,从未听说你喜欢谁!即便优秀如雪儿、乖巧如月儿、聪慧如宇儿,你也从未多看一眼……”
“别伤了她!”
“我只能保证她的命,其余的……”海元正轻轻摇头。
“杨淑珍为何要赶尽杀绝?你授意的吧!”
邢姐知道,若是海元正不授意,杨淑珍再怎么也不会随便将一个小姐送进她这里!
而送进她这里,便意味着弃了!
“我要的东西即将到手,翠竹园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海元正此刻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刚才的笑容了,甚至,呈现的是少有的可怕和残忍。
“你可以一直瞒下去。至少,不该对一个孩子这么残忍!”
邢姐口中第一次说出“残忍”两个字。
“从一开始,我便错了!而一个错误开始之后,我便得用更多的错误和谎言去遮掩。九儿……是最大的错!”
“如今,杨淑珍将人送来这里,意思十分明确!”
“留了她的命。其余的……”
“我会看着办!”邢姐起身,背对着他站在门口:“我得给大夫人一个满意的交代。不是吗?”
“幽兰……”
海元正起身,来到邢姐身边,看着她柔声道:“你也怨我太狠?”
“无毒不丈夫!我还是一个‘活阎婆’呢……”她忽然想起了九儿说的话,不由嘴角莞尔。
就那么一个微微的表情,海元正愣了!
多少年了,即便在母亲身边,她也几乎不曾笑过!
他甚至以为,她天生就不会笑!
“你笑起来,竟是如此的好看!”他竟然有些痴了。
“大人请回吧!”邢姐的脸顿时映上一层寒霜:“那丫头,我得让她脱层皮了……”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大厅,吩咐外面守候的丫头,对九儿上刑。
自己则转身,往院子外面而去。
她始终是不忍心看着她受尽那般苦楚。
但,她不得不动手!
邢姐也明白,若是不动手,便是给别人要了她命的理由!
那丫鬟自是明白邢姐的意思,下去传令了。
海元正怔怔的看着那一抹火红渐渐消失在满院子的绿色中,失神良久。
二十多年前,那一抹红色身影总是让他牵肠挂肚,让他心心念念。只可惜,他娶了杨淑珍,后来又娶了张芷柔,再后来,便是蓝玉凤!
她只是以最冷的眼神看着他与那些女人一个个的拜堂、入洞房、生子、恩爱携手,出现在丞相府里……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打断了他对那抹红色身影的回忆。
“这就用刑了?”
他自语了一声,犹豫着,还是循声来到了那屋子门口。
“大人,您……”
门口的丫鬟看着他,不知该怎么说话。
“我……进去看看!”
海元正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昏暗的房间里,有一股腐朽的霉味儿,充斥着海元正的鼻腔,让他不自觉的用衣袖掩了口鼻。
那一个个被炮制的女子,让他顿觉恶心。
抬眼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被绑在那里、由两个女人用皮鞭在抽打的九儿。
他伸了伸手,似乎是下意识的想要阻止,却没有出声!
“那皮鞭上有特制的倒钩刺,每一鞭子下去,便是扯着受刑之人身上的皮肉,就像用刀子一点点的挖下一块块肉来,疼痛程度不亚于直接用刀子来割……”
“您看看,她正在用鞭子沾那盆里的水……”海元正身后的阿金低声解说:“那水也是特别配置的。当鞭子拔起人身上皮肉之际,水就会进到伤口上,会让疼痛增加数倍!”
“啊……”
九儿终于没忍住,再次叫了一声,接着晕死过去。
旁边另外一个丫头提起水桶,正准备泼上去之时,海元正喊了一声:“等一下!”
“住手!”
阿金赶紧出声:“大人让你们等一下!”
“是!”
那两个女子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恭敬的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海元正上前,仔细看了看那女子放在一边桌子上的皮鞭,上面确实都是锋利的倒钩,星星点点挂着刚刚扯下来的皮肉,连同鲜红的血迹。
他扭头,看向被结结实实的绑在那里已经昏厥的九儿:一张小脸肿胀、嘴唇青紫、满脸的汗水就像被水洗过一般;身上的衣裙被皮鞭抽破了数道口子,血肉模糊处隐约可见。
“九儿……”
海元正忽然有着撕心的疼!
“罢了!”
他转身,闭上眼睛叹了一声:“留她一命即可。”说完,不再回头,大踏步往外走去。
看着快步离去的大人,两个女子赶紧凑到阿金身边问道:“姑娘,这下怎么办?”
“人已经被打成这样,抬到海棠团让她们看看,就送回翠竹园吧!”阿金看了看九儿,吩咐道。
两个女子手脚忙乱的上前解开九儿,准备往海棠园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