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刚接管这个身体的原因，她用起来很不顺手。

首先是说话说不清楚，不管她脑子再怎么清楚，说出来的话都和想象中差距甚远，像个聋哑人学说话。

其次是身体，也不太好操控，感觉很僵硬，像是小脑发育不完全。

但是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例如双手捏拳这个动作，多做几次也会变得更加顺利一些。

也就是说，需要磨合和练习。

她还在床上扭脖子蹬腿，尝试各种动作的时候，嬷嬷匆匆走了进来。

“祖宗，你总算醒了，再不醒就要去求太医了！”

她还是聒噪的样子，嗓门又大，近距离感受了一下，月璎只感觉耳朵嗡嗡作响，再加上晕乎乎的脑袋，她胃里一阵犯恶心。

“那些太医一个个架子大得很，没点东西还请不动，还好你争气。”

月璎紧皱着眉头，很想让她不要再说话了，刚这么想着，胃部一阵痉挛，“哇”一声就吐出一滩酸水，小脸惨白，狼狈又可怜。

“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嬷嬷大喊起来，慌作一团的样子。

反倒是站在一边观察的小南宫，小声说道：“嬷嬷，她应该是太饿了，吃点东西就好了。”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我以前和母亲逃荒的时候，一饿狠了也会这样，没力气还吐酸水。”他眼神晶亮，逻辑清晰，很是让人信服。

嬷嬷先是哑言片刻，然后一拍大腿：“嗨呀！一整天没吃饭了，那可不是饿坏了！你看着她，收拾一下那些脏东西，等我弄吃的回来！”

他点点头。

屋子里走了一个人，月璎有气无力地倒回去睡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原来就连公主也会饿肚子吗？”小南宫一边收拾，一边低声说着，语气平静，并不像一般的小孩一样天真烂漫，更像是历经沧桑的受苦之人。

但终究只是个小孩，比起长大后的他，现在他更简单，也更容易接触。

月璎缓了缓，突然很想多了解一下他。

“你……”她艰难地吐字，“几……睡了？”

小南宫有些诧异，他只知道明尘公主痴傻，但并不知道痴傻到什么程度，所以以为这点简单的交流是正常的，所以也认真回应了。

“你是再问我多大？”

月璎连连点头，有点感动，她这半吊子聋哑语，亏他能听出来。

“六岁。”

六岁就这么聪明，不愧是主角之一，月璎有些感叹。

看样子她比他大一些，也有可能是他吃的不好营养不良，所以长得小，总之两人差不了多少。

“那你呢？”他反问，细碎的乱发遮挡住了他大半张脸，虽然国师已经给他换了一身行头，但看起来还是有点像小流浪汉。

月璎一边想着什么时候给他剪剪头发，一边摇头表示不知道。

南宫玉恒也不意外，还能指望一个傻子知道自己几岁？

后续就再无交流了。

月璎不说话是因为舌头不听指挥，不忍心再听自己说不伦不类的“聋哑语”。

南宫玉恒不说话，是因为两人虽然是师徒了，但身份有差距，也并不熟悉，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在这里住下来了，但他并没有真的把自己当宫里人。

师傅是公主，听起来很有派头，但也得看是什么公主。

他也没有嫌弃明尘公主的意思，毕竟以他的身份，拜师也算是高攀，只不过也不觉得连饭都吃不饱的明尘公主有什么便宜给他占，只求以后别被饿死。

收拾好后，月璎躺着，他则坐在一旁，老老实实盯着她，场面有些古怪，却莫名让人放松。

月璎不用防备一个六岁的孩子，而南宫玉恒则是不用揣测一个傻子，两个人都很满意。

等到嬷嬷端着一盆稀粥回来，两个可怜孩子肚子早就已经饿的咕咕叫唤了，期间月璎又吐过一次，不过南宫玉恒早就准备好了小痰盂，手疾眼快接住了呕吐物。

“这些个势利眼，迟早有一天我要跟他们打一架！让弄点吃的都磨磨叽叽，生怕不把人饿死！这点稀粥给猪吃猪都摇头！”她又大着嗓门抱怨起来。

砰地把盆放到桌子上。

所到之处，非得弄出些声响。

“现在又多了张嘴，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她转过去打算把月璎抱下来吃饭，却惊讶地看到她笨手笨脚自己爬起来了，还不知何时穿好了衣服，然后下了床。

“哎哟，佛祖显灵了，这祖宗会自己穿衣下床了！”

月璎有些无语，南宫玉恒则是听着奇怪，穿衣下床有什么难的？

嬷嬷倒是没太当回事，她不仅嗓门大，心眼也大，只当月璎是饿狠了，于是连忙盛好粥给她，正打算喂呢，月璎又伸出手来，不太灵巧地一把抓着勺子喝起粥来。

“真稀奇了。”嬷嬷啧啧称奇，“小子望什么，不饿吗，还指望我喂你？自己动手！”

南宫玉恒连忙动手。

吸溜吸溜的喝粥声传开来。

不得不说，这粥是真的稀，就算是喝得精光，月璎还是感觉肚子空荡荡的。

嬷嬷收拾了一下桌子，赶小鸡一样把两人赶到床边：“趁着还没消食快去睡觉，不然一会儿又要饿了！”

月璎当真是无语至极，这公主真是狗来都不愿意当，居然要为了少吃点东西多睡几觉，难怪会饿晕过去，难怪昨天大黄昏了还躺在床上。

但是睡的太多了她丝毫没有困意，更何况她还想出去走一走，磨合一下身体呢！

于是她执拗地摇摇头：“不……碎！”

可恶，她想说不睡的。

“开口了……”嬷嬷呆在原地，再次感到惊奇，放下手里的活，凑过去盯着她看，“你刚才说什么？”

“她说她不睡。”南宫玉恒解释。

“没问你！”嬷嬷白他一眼，“殿下，你刚才说什么？再说给嬷嬷听一遍。”

月璎一字一句开口：“我……不……想……睡。”

很好，这次说的很完美。

“殿下会说话了！国师没骗人！”嬷嬷喜形于色，圆圆的脸上笑出许多褶子，“还真变聪明了，这小徒弟没白找，殿下快，再多说几句，说给我听听！”

南宫玉恒在一旁看着，眨巴着眼睛，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也被嬷嬷的情绪感染了，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总之，应该是件好事，他已经太久没有遇到过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