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名字,月璎就对上号了。
门口众星捧月的那位婉贵妃,就是面前这个自称月潇的公主的母妃,如今最受宠的妃子。
而潇潇,也是皇帝最喜欢的孩子,封号惠泽,与国号云泽同字,可见其受宠程度。
云泽国地处干旱,常年缺水,从皇家名号到地方名字,大多带有祈“水”的寓意。
潇潇名字和封号都带“水”,有人甚至私下里称她为国女,说她能为云泽国带来好运,只为讨她欢心,当然也是变相的讨贵妃和皇帝欢心。
在这样的环境下,月潇从出生几乎没有遇到过不顺心的事,性格娇纵天真,甚至有些刁蛮。
当然这些都是月璎听国师说的,下一秒就感受到了事实果然如此。
“你长得还不错,但是怎么牵着个丑家伙,不嫌丢人?”
她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南宫玉恒,柳眉蹙起,自作主张把月璎和他牵着的手扯开:
“和我玩吧,别管他了。”
南宫玉恒先是惊诧恼怒,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而后满脸迷茫地看着离自己远去的月璎,仿佛被遗弃的小犬,无措地站在原地。
月璎莫名有些心疼,不悦地挣脱月潇,将南宫挡到身后正色道:
“南宫哪里丑了,倒是你张口就骂人,长成什么样也没人喜欢。”
月潇呆楞片刻,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教训了,小脸腾地涨红,又气又恼。
平日里哪有人这么教训过她,连父皇和母妃都温声细语生怕惹她伤心,今天她主动邀请月璎,第一次尝试到受挫的滋味,感觉面子都丢光了。
“你……你就是个傻丫头,凭什么教训我!要不是母妃让我照顾你,我才不和你说话!你完了,我要去告诉父皇!”
她急冲冲说了一串自以为十分厉害的狠话,转身提着裙子就跑开了。
月璎听来简直无关痛痒,转念一想却又觉得那偏心皇帝很可能为此教训自己,顿感头疼。
国师在一旁目睹了全程,却因为都是孩子完全插不进去话,欲语还休,脸色越变越差。
“师傅……对不起。”南宫语气担忧,又透露着羞赧,甚至十分后悔自己跟着来了,要是呆在荒园里就没这么多事了,越是想着,头越是深埋下去。
他仿佛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月璎察觉到他的情绪,想了想低声道:
“回去好好吃饭,长壮一点就没人敢欺负咱了!”
说完还鼓劲般拍了拍他的手臂,给他传递力量。
虽然不知道以后经历了什么,但未来的南宫玉恒可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国之师,气势不能输!
南宫抬眸,暗淡无光的眼神逐渐恢复生机,然后重重的点了两下头,紧抿着嘴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皇上驾到!”
尖细的通报声又一次压过了众人的喧闹。
一身暗金衣袍的皇帝踱步而来,气势不凡。
众人立马正色俯身请安,包括先前被围住抽不开身的婉贵妃也浅浅屈膝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皇帝淡声道,一边往上位去,一边目光搜寻着谁的身影。
月璎猜他在找自己,但是两人几乎互不脸熟,所以一时没有找到,反而是一个明黄的身影蝴蝶一般扑了过去:
“父皇!”
皇帝呵呵笑着接住月潇,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潇潇啊,跑慢点别摔着了。”
月潇娇哼一声:
“才不会呢!”
然后立马想到什么,神色一变,委屈道:
“月璎欺负我,她说没人喜欢我!”
说完还浮夸地伏进皇帝怀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急需寻求安慰和保护。
月璎心里咯噔一下,感受到许多人投来的目光,幸灾乐祸和看戏占多数,少数几人是关切和担忧,分别来自身侧的国师和南宫玉恒,还有不远处的袁妃。
随着众人的目光,皇帝也目光沉沉看向了精心打扮过的月璎。
令人头皮一紧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
“明尘。”
他先唤了她一声,以做确认。
“儿臣在。”月璎硬着头皮答应。
“你过来。”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皇帝的声音清晰传递到每个人耳朵里。
大多人眼里都露出没有白来的喜悦神色,后宫妃子们的生活都无聊乏味得很,每天闷在各自的寝宫里几乎无事可做,现在被人请来免费看戏,而且是一场和自己毫无瓜葛的好戏,每个人都竖直了耳朵、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一丝精彩。
令妃刚死,明尘公主就恢复正常了,这丧期还没过,国师就在皇上的意思下为明尘公主大办生辰宴,大多数人都以为这傻公主怕是要翻身了,谁知一上来就和惠泽公主撞上了。
小孩子能有什么恩怨,不过是小打小闹,但若是牵扯到皇上,就不是小事了。
接下来皇帝对这件“小事”的处理,将会决定未来他们对待明尘公主的态度。
月璎心里也清楚,于是浅浅呼了口气,给南宫一个安抚的眼神,稳步走了过去。
“儿臣见过父皇。”
她先发制人,主动请安。
伸手不打笑脸人,皇帝顿了顿,语气还算和善:
“嗯,抬脸朕看看。”
怀里抱着一个,又招呼另一个,怎么有种渣男的感觉呢……月璎挥去心中的杂念,使出浑身的演技,缓缓抬眸。
一张精致可人的小脸蛋,带着浓浓的孺慕之情看向他。
皇帝威严的表情顿时凝住了,心中被一种奇异的满足感缓缓侵占。
这张脸,虽然有三分令妃的模样,却更倾向于和他相似,甚至于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他的女儿,血缘的奇异联系令他满足,对着这张和自己如此相似的脸,这张满是憧憬与尊敬的脸,他再大的脾气也无声泄去。
他甚至忘了自己一开始喊她过来是为了给怀中的月潇寻公道。
脱口而出:
“朕忽视你多年,也是有苦衷,你可怪朕?”
月璎心中微动,表情不变,答非所问:
“父皇为儿臣办生辰宴,儿臣很是高兴。”
她语气坦诚,故意露出些小女儿的害羞与面对威严父亲的不安忐忑,双手无意识揪扯着衣服。
这一切在皇帝眼中自然而然表现为女儿的崇拜。
她不怪朕。
他莫名感觉一阵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