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永恒精神病院，恢复了自由之身，连永恒之环的夜空也清朗。虽然降级为一级异能者，但谢浩一身轻松。命运，他握住了命运的咽喉。

他会为雷古勒斯寻找先行者的遗物。

但在那之前，还有必须做的事，必须见的人。谢浩走上永恒之环的列车，去往东环，最为繁华，最为光亮的巨型城市群。

谢浩在最后的异能者酒店的餐吧里找到了越星宇，越星宇看起来仍有精神疲惫，但点了一杯红酒放在黑紫色桌布上。一人独酌。

见到谢浩，越星宇忍不住给了他一个拥抱，散发着和谐者特有的温情异能。

“美达拉说你去了永恒精神病院，”越星宇松开谢浩后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但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是活蹦乱跳的。”

“我来找你，有一事相求，我已经降级为一级异能者了，说来话长，”谢浩坐到越星宇对面说，点了一杯冰水，“我想让你正式成为我的异能导师。”

“这个……”越星宇抿了一口红酒，迟疑道，“我感受过你的异能，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只不过……”

“只不过？”

“我当你的导师并非不可以，”越星宇忧虑道，指了一下桌面，“只不过，你知道我是一个和谐者。”

“和谐者……”谢浩回忆起《异能之源》里对和谐者的解释，顿时明白越星宇的顾虑。四级异能者：和谐者，有独特之处。

“和谐者通过与人共情，建立强大的精神连接，”越星宇缓缓地说，他比谢浩年长三十岁，是个老异能者了，“但是当我这么做的时候，会损耗他人的自由意志。”

“和谐者的异能看似温和，”越星宇继续道，“却是温柔的毒药，可以让人不知不觉地变成和谐者的心灵奴隶。失去了自由意志，人将不人。”

“我担心我的异能，会伤害你，谢浩，”越星宇说完，看了谢浩的眼睛。

“我不害怕。一个异能者晋升的道路上，本就会付出代价，”谢浩指出。他身上的异能汹涌，比越星宇的更极端，更有攻击性。

“你在被我异能操控的时候，甚至什么都不会感受到，”越星宇摇头，又喝了一口酒，“就像现在，你甘愿放弃自由意志，也要跟随我。”

“你是我见过最有人性的异能者，我却不是，”谢浩道出真相，“我不在乎大部分的人怎么想。而你的异能，我认为，可以让我更像一个人类。”

“你的人性并没有消失，”越星宇安慰道。谢浩虽然冷漠，但他的内心没有死去。他只是内敛，而非没有感情。

“我有时觉得我是一个机器，”谢浩不擅长谈心，他已经尽力，“直到我遇到你，感受到你的异能。不要拒绝我。”

“那好吧，”越星宇伸手，作出要求联结的姿势。

谢浩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异能潮汐，幻象升起，那是一个星夜。越星宇坐在海边的巨石上，身边还有另一个人影。海水拍岸，白沫飞扬，那是一个夏夜。

人影将头靠在越星宇的肩膀上，两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坐着，看向远方。无需异能涌动，谢浩能体会到平静之心。

一滴眼泪淌下越星宇的左脸颊，他轻轻放开了谢浩的手，切断幻觉。

“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越星宇柔声说，“现在我是你的导师了。”

第二天谢浩去永恒图书馆找美达拉，却意外地发现美达拉正在打包行李。她要离开图书馆了？

“美达拉，你还好吗？”谢浩问道，记得三级异能者杀手曾对她使用分享痛苦。异能引导的痛苦，会在人的心智上留下永久的伤痕。

“我没事，”美达拉虽然这么说，但她的声音里有什么改变了，谢浩不用异能都能感受到。濒死的经历，留下刻痕。

谢浩如今跌落回一级异能者：苦痛者，但他只希望美达拉不需要体会他的痛苦。没有刻骨铭心的伤害，没有彻夜未眠的惊惧。

“我很抱歉将你拖进这样的事，”谢浩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是好，局促地说，“我没能保护你。”

“这就是你不理解的地方了，谢浩，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美达拉转身对谢浩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情绪汹涌。

对于之前的遭遇，美达拉更是愤怒，而非痛苦。那种被异能束缚的无助感，彻底改变了美达拉的意志。她心意已决。

“你要去哪？”谢浩转而问。

“战斗学院，”美达拉决然道，“看看周围的这些书，读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不堪一击。”

“你要成为一个战斗诗人？”谢浩问。战斗诗人是一个特殊兵种，主攻战略战术，也冲在最前线。

虽然不是异能者，但战斗诗人会诵读诗句，为士兵们祝福。语言是有力量的，每一句话都是精神力的凝聚。战斗诗人是离异能者最近的人。

一个战斗诗人曾写道：

我是毫无畏惧的，

无论我将穿过的那扇门有多窄，

无论我将肩承多大的惩罚，

我是我命运的主宰，

我是我灵魂的统帅。

“是的，”美达拉心意已决。她不是一个孤立无援，等待拯救的女子，“你说过，如果我跟你离开，那么我们可能会死。我不能等待你来救我。”

谢浩能感知到美达拉身上有什么变了，亦或是破土而出。痛苦只让她更为坚韧，他为此沉迷，而非她的绝世容貌。

“我也要走了，”谢浩这才说，又是一次道别。

“你要去哪？”美达拉微微一笑，眼角有笑纹，“我知道，你有一天会回来的，我古怪的异能者。”

“还不知道，越星宇是我的导师了，他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谢浩耸肩，“估计是那种，异能者才能去的危险之地。”

“等我成了战斗诗人，”美达拉憧憬道，把几本书放进行李箱。她是那爱读书的怪女孩，“我会和你一起冒险旅行，那时就没有说再见了。”

谢浩给了美达拉一个拥抱，无声无息地用异能去填补精神上的伤痕，他们触碰的时候，异能流淌。虽然他是苦痛者，过强的异能流都伤人。

但美达拉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再见，美达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