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监狱里一片黑暗,范瑞哲出现在弥珂的房间里时,已经重新穿上了盔甲。盔甲才是她的本体。蓝色长裙再优雅,也只是面具。
这个房间和所有其他房间一样,阴暗而没有光,只有简易的床和厕所。人在这种空间中久留,会逐渐发疯。
范瑞哲的脚步很重,发出沉重的金属声,她坐到弥珂旁。最大的敌人可以是最了解的人,范瑞哲用她一贯的语调问:“他们许诺了你什么?”
弥珂在范瑞哲身旁,感到自身更为渺小。她可能是最次的刺客了,只靠着反异能和匕首,就想刺杀骑士团团长。
她想起死在判勒星上的哥哥,他曾经用生命保护过弥珂,如今他的付出,也没有了价值。她没有达成他们共同的愿望。
她想起谢浩,虽然她认识谢浩不久,但谢浩也像是他的哥哥。像亲人一样待她,这一切,也烟消云散。如今她什么都失去了,只有永恒监狱的高墙。
“杀了我,你会获得什么奖赏?”范瑞哲进而问。她不但在物理上粉碎她的敌人,也击垮对方的心灵。如果不是因为弥珂是反异能者,她可能已经对其使用了思维死亡。
正如范瑞哲所说,她只杀该死之人。反叛异能者曾经在莱珀星上,用平民作为屏障,来拖延异能骑士团的进攻。她带着奇点师们平推了过去。
那是一场惨烈的战斗,双方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从此范瑞哲认为反叛异能者皆为极端人士,这种人,抓到一个,就要在厕所里淹死一个。
她不会因为弥珂表面上是个单纯的孩子,而手下留情。
“你是一个杀人的恶魔,”弥珂低声说,每个字都咬牙,“你数年前派先头部队入侵了判勒星,杀死了那么多人,包括我的父母。”
“我们从来没有入侵过判勒星,”范瑞哲气定神闲地说,反叛异能者们为了欺骗弥珂,看来是无所不用其极。
“没有吗?”弥珂不解道。她明明记得父母那天离开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们的尸体上还有激光武器烧出的洞。这难道不是战争吗?
“判勒星总有一天会平叛,但还没到那个时候,”范瑞哲坚定地说,“以我对反叛异能者一贯的理解,他们杀死了你的父母。”
“但为什么?我的父母都是坚定的反叛异能者,他们没有理由……”弥珂几乎说不下去,她不敢相信,这没有理由。
“为了得到你,为了让你会去那个舞会上,将匕首刺进我的身后,”范瑞哲缓缓地说,她的声音低沉,“你不是第一个刺客,也不是最后一个。”
“为什么?!为什么……”弥珂茫然地重复,一时间无法处理这信息量。她的父母是被反叛异能者们处决的?她的一生都生活在谎言之中。
“你本来能成为我们中的一员,毕竟我已经收留了你,但如今,”范瑞哲颇有感慨,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强硬,“你只属于永恒监狱。”
“我还能见到谢浩哥哥吗?”弥珂胡思乱想道。
“不能,”范瑞哲说着起身,准备离去,“你已经失去了自由。”
范瑞哲走后,牢房门锁上,永远禁锢了弥珂的灵魂。她即使心中有翅膀,也无法逃离黑色的绝望。她被欺骗而来,她将在悔恨中度过余生。
范瑞哲回到永恒监狱的会客室,这个房间有窗户,放置了简单的白色家具,墙上没有挂画,一切从简。
谢浩一见到她走入,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急切地问:“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弥珂?”
“她会一直待在永恒监狱,直到她的死亡,”范瑞哲说出残酷的现实。她没有宣布立刻处决弥珂,已经网开一面。
“明白了,”谢浩仍希望为弥珂求情,他虽然不能在集体无意识中感受到弥珂,但弥珂大概率只是一个迷途羔羊。并不是幕后主使。
“或许在五年,十年后她可以重获自由?”谢浩问道,虽然他知道这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问了范瑞哲。
“这不可能,她永远属于永恒监狱,”范瑞哲不得不说,她的心意已决。更何况这早已是一种仁慈,“一次成为刺客,永远的刺客。”
“她只是一个孩子,她被哄骗了,我想你也已经发现,”谢浩试着用事实说服范瑞哲,他其实也束手无策。
“是的,但是就连孩子也懂是非,错误就是错误,”范瑞哲对谁都一板一眼,说话很直接。她有这样的底气。
“那我能去探望她吗?”谢浩只能问,等待弥珂的,是漫长的黑暗。完全失去自由的一生,没有人会不因此而发疯。
“不能,”范瑞哲说道,她开始向门边走去,“如果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话,那么我听完了。你可以离开了。”
谢浩点头,心中却郁结。他自知无法说服范瑞哲,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感到了无力,甚至恐惧。这比战败更苦涩,像失去家人。
他独自离开永恒监狱,坐在回程的列车上。身旁的人看见他一副异能者的装束,有的人说:“看那,又是一个异能者疯子,疯子离我远一点!”
另一个人说:“他们还装得人模人样,实际上心里都扭曲至极,是真正的变态!”
“我看到异能者就烦,他们高高在上的样子,显得自己好像是上流社会人士,实际上狗都不如!”还有一个人说。
谢浩早已习惯了人们对异能者的鄙夷。他沉默地坐着,人们虽然辱骂他,但也不敢靠近他。谁知道疯狂会不会传染呢。
他也没心情反驳人们说的话,心里只是想着弥珂的黑暗命运。他已经极力劝阻,但比不过反叛异能者对她的欺骗。
异能者的命运,通常充满遗憾,反异能者也无法逃离吗?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谢浩对集体无意识产生了怀疑。这张巨网,掌控着所有人的人生,而它却是残酷无情。
谢浩在战斗学院站下车,去往美达拉的家。他说不出是他,还是美达拉现在需要陪伴。他只是落寞地走着,感受着命运的巨浪。
他们所有人都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