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

刑部尚书顾成章老成持重坐在堂中，独子顾言站在其身旁，两侧站着数十名看家护卫。

前方则是十一名江湖高手，有成名已久的老牌高手穿心剑鲁元睿，也有初出茅庐便一鸣惊人的年轻剑客仇星辰……

众所周知，许探花年少成名，辞官骑驴看江山，性情孤高桀骜。

任平生曾随顾言去过教坊司，以许怀旧和柳师师如今的关系，要查昨夜刺杀的幕后主使并不难。

所以，昨晚出了那档子事后，顾成章就已经料到许怀旧会登门拜访了。

他们已经等候许久。

此刻，许怀旧缓缓走进顾府。

由于前段时间绿衣巷江湖仇杀案，京城人心惶惶。

为了不招别的麻烦，他特意将任平生的剑用黑布包了起来。

顾言出声道：

“许怀旧，你终于来了。”

尽管顾尚书已经告知他许探花是厂公要保的人，但他心里还是咽不下那一夜教坊司之辱。

许怀旧不死，他在京城便永远是笑柄。

今日顾府已做好万全准备，只要许怀旧胆敢出手，便是厂公那边也有正当理由说得过去。

许怀旧目光微寒，不动声色道：

“许某此次前来有几个问题不解想讨教一下，顾公子可愿回答？”

顾言饶有兴致道：

“许探花请问，本公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怀旧问道：

“教坊司那夜，顾公子与我打赌，输了要学三声狗叫，可还算数？”

顾言不要脸的摇头道：

“不算。”

许怀旧继续问道：

“顾公子是否因为此事，怀恨在心，命烟雨剑任平生昨夜刺杀于我。”

“是的，你许怀旧一日不死，本公子便一日不能抬头做人，所以让任平生务必杀了你。”

顾言对此供认不讳，又叹道：

“可惜啊，昨夜只杀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客栈掌柜，你倒是好好的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许怀旧深吸了一口气，望向顾成章，道：

“顾尚书，昨夜了了心客栈的血案，幕后主使已经供认不讳，你当如何？”

顾成章淡淡道：

“什么幕后主使，本官未曾听说。”

顾言笑道：

“许探花，这可是我顾府，我便是将真相告知于你，你觉得有人会为你作证吗？”

“明白了。”

许怀旧点点头，心里有些寒。

如果说之前加入绣衣暗探是被公主殿下逼的。

那么此刻，他觉得：这大夏官场，的确需要清一清，让正义重见天日了。

顾言冷笑道：“许探花，本公子已经告知你真相了，你又能奈我何？”

这是在逼我出手啊！

许怀旧扫了一眼两侧的江湖人士。

二品到五品不等。

现下自己全盛状态，以剑一剑二的威力，也并非没有机会血洗顾府。

不过，进来之前系统提醒这里将会是一个人生转折点。

齐黄八的仇是一定要报的，他不想因为自己的选择又害死别人。

许怀旧沉吟片刻，平静道：“多谢顾公子直言相告，许某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什么！”

顾言一听，急了：

“据我所知，那客栈掌柜可是你同乡好友，你知道真相，就这样走了？”

许怀旧淡淡笑道：

“那齐黄八与我是有些交情，但我们毕竟十二年没见了，我犯不着为了一个已故之人担上杀人犯的罪名。”

“更何况，我若活着，顾公子会一直难受，真是想想就开心。”

“多谢顾公子告知实情，许某定会好好活着的。”

许怀旧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他就是要让顾言恼羞成怒，给自己一个合理离开的理由，即便是日后顾言死了，也可以说跟他没关系的理由。

倘若顾言下令格杀，全省状态下的他也有信心走出顾府。

“……”

顾言嘴角微微抽搐，连忙对顾成章说道：

“爹，府中皆是自己人，你快下令杀了他。”

顾成章摇了摇头，沉声道：

“不可。”

田化雨有言在先，京城之内，谁敢动许探花，必遭五马分尸。

便是他堂堂尚书，也不敢轻易触碰这片逆鳞。

今日就算是就许怀旧格杀在顾府，谁又能保证，顾府之中没有西厂暗子？

他可不想冒着被田化雨五马分尸的风险去开罪一个并无官身的许探花。

上一任户部尚书柳道厚被菜市口斩首的一幕，至今历历在目。

…………

许怀旧不是傻子。

那顾言明显是在激他出手。

若是出手，无外乎两个结果。

第一，击杀失败，反被顾言所杀。

之后的人生，也就跟他没啥关系了。

第二，击杀成功。

那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就是西厂甚至是整个朝廷法度，因为顾成章不但是西厂走狗，也是朝廷重臣。

顾言若是被当面格杀，顾成章这个当父亲的肯定会让他下狱。

真相是不敢奢求的，结局要么是死在狱中，要么可能公主殿下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出手相助。

但这样一来，公主殿下暗中扶持的势力便不得不浮出水面。

以田化雨目前的权势，必然会强势镇压。

无论怎么算，都是亏本的买卖。

当然，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血洗顾府，然后一把火烧个干净，便死无对证了。

但许怀旧并没有这个把握，而且冤有头债有主，这种杀人全家的事，他做不大出来。

许怀旧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顾府外的一个酒肆坐了下来。

“我这个选择如何？”

【选择了，又好像没有选择。】

“那我的人生有没有转折？”

系统迟疑了一下：

【转折了一半，又转回去了？】

…………

“走吧，他不会有事了。”

穿着一身朴素衣衫的李惊鸿仍是有些扎眼，毕竟没有人大白天的会戴着面纱。

除非，她特别好看。

青儿点点头。

两人消失在拐角。

…………

另一边，刘一笔兀自颔首，似乎是跟某个绣衣暗探完成了接头。

俄顷，他转身回了韶华宫。

“什么，他就这样算了？”

永平公主竟然有点小小的失落。

她本来都做好准备坦然承认自己就是对许探花旧情难忘了，结果许怀旧竟然拖了后腿。

这就像你拉屎拉到一半的时候，有人突然告诉你，这儿不能拉屎了，请你离开。

你说难受不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