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队禁军风风火火的闯进教坊司。
“将教坊司所有舞姬及宾客带到花园来问话。”
禁军统领朱武昌发号施令道。
由于昨晚和一截柳过了一招,他受了些许内伤,此刻说话有些中气不足。
俄顷,禁军带着教坊司大大小小的人员,挤满了花园。
有的姿态慵懒,有的媚眼连连……
乖乖,今儿个可真没白来。
以前都只是听说教坊司美女如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禁军们和禁军统领盯着这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都有此同感。
教坊司的莺莺燕燕们,大多还不明所以,小声的八卦着。
“这是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呀,以前禁军从来不会来我们教坊司的。”
“难不成是办什么案子?”
“胡说,办案自有大理寺或刑部的人,你什么时候见过禁军办案了?”
“总不会是来听曲儿的吧!呵呵呵……”
“啊!不要吧!我可不喜欢这些粗鲁的汉子,我还是喜欢许探花那种才情无双的文人雅士。”
“姐姐,你怕不是还没睡醒吧,这本司胡同里,有几个不喜欢许探花的,可是许探花为何只独宠师师姐一人,你心里没点数吗?”
“唉……我要是再年轻十岁就好了。”
姐姐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岁月无情,竟有些浅浅的皱纹了。
教坊司也好、庙堂江湖也罢,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
人群中,宿客许半宵、毛处之、吴愁很坦然的抱胸站着。
今日禁军如此动作,可见昨晚是出了大事。
但是,这关他们什么事呢?
他们只是在教坊司快活了一晚上而已。
“吴兄,昨夜快乐否?”毛处之给吴愁递了个暧昧的眼神,反正站着也是站着,还不如交流下教坊司一日游的心得。
“可惜,差了一点点。”吴愁叹息道。
“哦?差了哪一点点?”毛处之好奇的问。
“怀柔姑娘经不住摧残。”吴愁在线吐槽道。
也不知是不是被听了去,姑娘堆里的怀柔姑娘不服气的瞪了这位江南居士一眼。
她不得不承认,江湖人士的体魄,绝非京城里那些公子哥可以相提并论的。
以往她觉得自己能一个打几个,可是昨晚一对一却是一败涂地了。
毛处之嘿嘿一笑:“我也有同感。”
姑娘堆里的元芳姑娘也是脸色一僵,惭愧的低下头。
两姐妹一起拽了拽织锦姑娘的衣角,问道:
“妹妹,昨晚战况如何?”
“姐姐,你们都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织锦姑娘初尝禁果,脸上泛起两朵红霞。
“还装。”元芳姑娘说。
“怎么了?”织锦姑娘一脸的懵懂不解。
“妹妹,你忘了,以前我们可是一起练舞的,起初大家都能并拢腿,可随着日子久了,渐渐地就有些并不拢了。”怀柔姑娘笑吟吟的看了她一样,“你瞧瞧自己的腿。”
织锦姑娘低头一看,惊道:
“啊!我的腿怎么并不拢了?”
怀柔、元芳咯咯直笑:
“傻妹妹。”
“难道……!?”织锦姑娘恍然大悟,然后连忙嘘了一声:
“两位姐姐,你们小声些,许郎不让我将昨晚的事告诉别人。”
怀柔、元芳早已司空见惯,笑道:
“呵……男人。”
…………
男人堆里。
毛处之和吴愁津津有味的聊着昨晚昏天黑地的大战。
俄顷,毛处之突然给吴愁递了个眼神。
“咋了,你眼里进沙子了?我可不帮你吹,自己找元芳姑娘去。”吴愁一脸嫌弃的说。
“……”
毛处之感觉自己对牛弹了一下琴,见牛没啥反应,索性直言道:
“吴兄,织锦姑娘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通情达理、温婉动人,你说她昨夜有没有拿下许半宵?”
江南大老粗吴愁大大咧咧道:
“应该没有吧,许半宵自称正人君子,从不流连勾栏瓦舍的。”
毛处之坏笑道:
“这里可是教坊司啊,外面的青楼可比不了。”
吴愁摸了摸下巴:
“那咋去问问?”
说着,两人便朝许半宵靠近了些。
此刻许半宵正半靠在树上打盹,似乎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许兄?”毛吴二人轻轻的唤道。
“???”许半宵微微张开双眼:“干什么?”
“昨夜可有与织锦姑娘发生点什么?”吴愁直白的问。
“昨夜我与织锦姑娘对坐到天亮。”许半宵早就知道队友们会有此一问,提前备好了答案,此刻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吴愁顿觉索然无味。
毛处之却笑道:
“吴兄,你怎么能这么问呢,许兄是脸皮薄的人。你应该问许兄,昨夜快乐否?”
吴愁连连点头:
“对对对,许兄,昨夜快乐否?”
许半宵不动声色道:
“未曾快乐!”
见许半宵死鸭子嘴硬,毛处之还想说点什么套话。
就在这时,朱武昌大喝一声:
“肃静!”
花园里顿时落针可闻。
七八十号人硬是没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人都到齐了吗?”朱武昌朝属下问。
“回统领,还有魁首院那边的人没来,已经派人去请了。”禁军答道。
朱武昌点点头,视线扫过在场众人,缓声道:
“昨夜有贼人潜入刑部大牢劫走了重要钦犯。”
全场哗然!
“什么?”
“刑部大牢被劫了?”
“竟然有人劫了刑部大牢!”
朱武昌喝道:
“肃静。”
场面再度,沉静下来。
朱武昌神色冷冽道:
“现在本将军怀疑贼人就藏匿在教坊司当中,请大家配合调查。”
教坊司的姐妹们一听,就开始争辩了。
“将军,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教坊司可是文人雅士才能来的地方,怎么可能有贼人呢!”
“就是。就是。将军你肯定是搞错了。”
朱武昌拔出佩刀,冷声道:
“本将军说有,就是有。”
姐妹们嘀咕了几句,不敢说话了。
朱武昌径直走到毛吴许三人面前,然后望向教坊司的女子们,问道:
“方才你们说出入教坊司的都是文人雅士,那这三人又是怎么回事?”
有姑娘理直气壮的说道:
“他们是许探花带来的,许探花是文坛大家,一人便抵得上成百上千人,他带几个朋友来我们教坊司寻欢作乐,有何不可?”
毛吴许:我怀疑她在内涵我们是大老粗,然后还顺便捧了一下许探花!
朱武昌笑了笑:
“哦,原来是许探花的朋友啊,那不知许探花在哪儿呢?”
昨夜他和青衣宦官陈晖复盘失败的劫狱计划时,陈晖说起那个唯一的蒙面人像许怀旧。
而蒙面人九成九是在郡主的车上,他不敢堂而皇之的去郡主府要人,但却可以来教坊司要人。
至于普颜白白一行人,已经隐匿了踪迹,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在找他们。
不过,普颜白白能避开所有视线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京城,可见现在想要找到他们的几率并不是很大。
所以相对而言,他更希望能抓到许怀旧的把柄,因为他羡慕嫉妒许怀旧很久了。
大家都是厂公的人,凭什么你能来教坊司找姑娘,我就不能?
“朱统领,这才一两日不见,就这么想我吗?”
许怀旧搀扶着师师姑娘缓缓走来。
朱武昌回过头,道:
“哟,许探花还真在呢!”
许怀旧明知故问道:
“朱统领今天搞这么大阵仗,莫不是京城出了什么大事?”
朱武昌抿嘴一笑:
“不过是刑部大牢里跑出来几只苍蝇,事情不大,只是有点烦人,朱某有几个问题想象许探花请教,还请许探花如实回答。”
对于他来说,这事的确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能让大漠三皇子亲自进京救人,可见薛翰藻、谢谷二人对于大漠的重要性,又或者这二人身上有什么秘密,普颜白白不得不来涉嫌营救。
往小了说,薛翰藻、谢谷二人对他们来说并无用处,被劫走也就劫走呗!
许怀旧颔首道:
“朱统领请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甚好。”朱武昌问道:“许探花昨夜可曾离开教坊司?”
许怀旧毫不犹豫道:
“没有啊,我一整夜都和师师姑娘在一起。”
朱武昌道:“有人证吗?”
许怀旧笑了笑:“师师姑娘不就是最好的人证吗?”
朱武昌失笑道:“众所周知,你许探花和师师姑娘狼狈为奸……”
“嗯……?”许怀旧冷冷的看着他。
什么叫狼狈为奸,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抱歉,我读书少,若是有用词不当的地方,还请许探花见谅。”朱武昌笑着说。
“倒也没有,只是许某觉得琴瑟和鸣更好听一点。”许怀旧道。
“受教。”
朱武昌点点头,重新组织语言,说道:
“众所周知,许探花和师师姑娘狼狈为奸,师师姑娘若是有意隐瞒,我又怎知许探花昨夜是否真的没有离开过教坊司?”
许怀旧思忖道:
“这的确是个问题。”
朱武昌道:
“许探花体谅就好,那不知许探花可还有其它人证?”
许怀旧想了想,说道:
“人证是没有了,物证算不算?”
物证?朱武昌纳了闷:
“拿出来看看。”
他实在想不通,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一个人没有离开过一个地方。
许怀旧当然不可能调一段监控给他看,而和师师姑娘小声交谈了几句,师师姑娘咬牙切齿的剐了许怀旧几眼,然后招呼来姐们们把自己围起来,随即取出一块血淋淋的布条。
“几个意思?”朱武昌不解。
许怀旧淡淡笑道:
“这上面是师师姑娘的血,昨夜我不小心撞出来的。”
所有人皆是一愣。
这时,十二花魁之一的沈碧芊出来带了个节奏:
“好你个许怀旧,我们师师以诚待你,你竟然如此不懂怜香惜玉,都把她弄出血了。”
紧接着便有姐妹们恍然大悟,然后惊呼道:
“得多少次才能弄出这么多血啊!”
“天啊,许探花也太猛了吧!”
“许探花简直是我见过最猛的男人。”
这种事被当众拿出来说,此刻师师姑娘脸色姹紫嫣红,仿佛一个人就是开出了好几种花。
但为了许郎,她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听着姑娘们的惊呼声,毛吴许三人都傻眼了。
毛处之心说:我觉得我和吴兄就已经够快乐了,没想到许探花直接快乐加倍!
吴愁心说:可恶,许探花竟然这么猛,看来我以后还要多跟他讨教讨教下经验,如何才能让姑娘流血。
许半宵心说:许探花不愧是人中之龙,但我许半宵也不差,昨晚织锦姑娘也是流了血的!
许怀旧望向朱武昌,笑道:
“朱统领,你现在明白了吗?”
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说要达到这种境界,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离开教坊司办别的事。
朱武昌不傻,但的确没有大理寺左少卿冯奇那般精明细节。
至少他从未想过给师师姑娘验身一事。
这导致许怀旧提前准备好的计划,还有些没用上。
朱武昌坚持道:
“就算如此,你还是不能证明你昨晚没有离开过教坊司。”
看样子这家伙是打算强行把昨晚劫狱的事跟我扯上关系了!
许怀旧无奈一叹,反问道:
“那朱统领又为何怀疑我昨晚离开过教坊司?”
朱武昌胸有成竹道:
“昨夜贼人劫狱后,我曾用箭射中他的后背,必定留有伤痕,贼人的身影和许探花很像。若许探花无辜,不妨脱下外衣,让我看看你的后背。”
许怀旧冷声道: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朱武昌笑道:
“许探花,心虚了?”
许怀旧没好气道:
“我堂堂正正做人,有什么好心虚的,倒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怀疑我是劫狱之人,现在京城就这么没有王法吗?”
王法?
朱武昌呵呵一笑。
京城之中,厂公手下的人,就是王法。
但这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一般是不会说出口的。
朱武昌逼迫道:
“既然堂堂正正,为何不敢脱衣自证清白?”
许怀旧强调道:
“我不是不敢,我是不服你为什么要怀疑我?”
朱武昌强势道:
“那你就是不敢。来人啊,将许怀旧带回刑部大牢受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