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一声炮响,无数火箭、火蒺藜,从岛上腾空而起,向着义军船只打去。
费保大骇,喝道:“夜袭失败,退!”
咻咻咻三道绿色火光蹿到空中,随之炸裂成三只绿色花朵。
看到信号,各船纷纷后退。
“妈的!”费保恨恨地一拍船舷,道:“今夜如此黑暗,又没有遇上哨船,他等如何发现我等的?”
原计划,打下钟山后,水军趁着夜间偷袭,不求占领梅子洲,只要能够烧掉宋军船只便可。
待到天明,水军战船齐发,不论伤亡直接抢滩。
却没想,还没接近水寨,便被发现了。
虽然火箭火蒺藜还远,却把江面照的一片通透,义军水军大小船只一览无余。
胡俊指着旁边一根打在水里的木桩,说道:“你看,桩上绑了丝线,尽头定然有铃铛,我军撞上,必然暴露。”
火光下,成百上千的木桩绕着梅子洲,仔细看,木桩上连着蚕丝线,便是白天也不容易发现,更不要说黑灯瞎火的夜里了。
看了这一幕,费保赞了一句,道:“宋军守将,倒是有些本事。”
胡俊点头,表示同意。
这办法工程量很大,显得非常笨,却很有效。
“不对,你看这些木桩,布置的颇为玄妙,我等大船想要开来,可能会被阻挡。”
听了卜青的所言,另外三人仔细一看,果真如此。
费保皱眉说道:“且回去,待明天观察仔细,再做商议。”
待到天亮,众人复又来看,外围木桩曲曲折折,大船能开进去,然而速度必慢。
没了速度的战船,就是宋军水寨的活靶子,没法打。
费保划着小船,刚进到里面,只听一声炮响,宋军水寨里划出了十余条小船杀了出来。
敌众我寡还坚持,此乃不智,费保下令折返。
四人合计一番后,决定以大船掩护小船,强行拔除木桩。
回到旗舰上,费保分派任务后,下令出发。
不一刻,四百余大小船只出现在梅子洲下游两里处。
令旗挥动,众船缓缓靠近。
洲上望斗里,早就响起了号角声。
只是左中右三个水寨全部大门紧闭,并没有出来迎敌的打算。
义军十余艘小船靠近外围木桩,水鬼们纷纷跳下水,牵着绳索向下潜入。
一时间,噗通声不绝于耳。。
很快,水鬼们浮上水面,示意船只向下拉去。
随手们喊着号子,一起发力,努力划动船桨。
嗡,绳索拉的笔直,小船为止一顿,木桩却纹丝不动。
“一二一,一二一……”
水手们用尽力气,小船只是不动。
费保看的心急,划了一只小船来到近前,喝道:“往回走一段,到木桩前再下来。”
水手得令,把小船划了回去。
到了木桩处,水手们陡然用力,小船如离弦之箭般向下游射去。
砰,绳索猛然绷直,小船船头直接跳出了水面,虽然没能把木桩直接拉出来,却也摇动开来。
卜青忿忿地骂道:“直娘贼,不知哪个贼泼鸟想出来的,恁地难缠。”
费保道:“无妨,再调船只过来便可。”
大船是动不了的,需要警戒宋军出来攻击。
幸好,守军只是看着义军拔除木桩。
每根木桩要往复三五次才能拔出,算上中间绳索滑落的情况,居然要半个时辰。
需要时间倒还好,只是士卒们太累了。
到了下午,将将清理了一半。
费保一边用望远镜扫着梅子洲,一边下令道:“通知各船,已经进入床弩射击范围,小心防范。”
话音刚落,只见数十块大石头向着船队落来。
轰隆一声,一只小船被砸中,立刻碎成木块。
船上六个水手,无一幸免。
费保喝道:“规避,投石机!”
还没等众船后退,三个水寨门打开,无数火排顺流而下。
火排之后,是无数木盆木桶,也不知何用。
其后又有百余小船,船上宋军个个手持长枪挠钩,就要来战。
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费保冷笑一声,喝令道:“反击!”
三艘楼船,三艘海鳅船立刻打开炮舱,雷箭如雨点一般轰了出去。
瞬间,惊雷滚滚,水柱冲天。
宋军战船的确灵活,然而雷箭速度飞快,数量又多,瞬间便被击沉了十余艘。
箭矢横飞,火排已经到了近前。
有的方向不对,顺着水流擦着战船飘向下游,那些靠近的,都被长杆推开。
不一刻,木盆木桶漂到。
尽管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用处,义军士卒仍然没有懈怠,提起长杆就要推开。
轰隆
一个木桶猛然爆炸,旁边的小船直接被掀到了空中,就在空中,木船四分五裂,残木四处抛散,噼里叭啦砸进了水里。
船上八个士兵,同样被抛飞了出去。
落在水里,便一动不动,也是凶多吉少。
费保目眦欲裂,大喝道:“火药,规避!”
迟了。
三艘海鳅船横在水中,已经碰到了数十个木桶。
轰隆隆
少则一两个,多则三五个,木桶爆炸。
海鳅船猛地被抬离了水面,随即重重落下。
却浮不起来了。
江水从船底的大洞,不断地涌入。
船上士卒见势不妙,像饺子样跳进水里,没命地往下游游去。
费保喝道:“推开那些鬼东西,同时抵住宋军战船,小船救人,准备撤退。”
尽管宋军放下的火药盆起爆数量不过十之一二,然而数量太多了,不断有战船被掀翻。
义军士卒都是惊惧,虽然不至于四散而逃,却也急忙转向躲开。
木桶雷漂过,宋军战船又到,各自傍住义军战船,开始贴身肉搏。
再看,梅子洲水寨大门洞开,百余艘大车船划了出来。
费保惊怒交加,连连喝道:“撤撤”
话音未落,只听轰地一声,旗舰飞到了空中,又重重砸下。
船上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摔的七晕八素。
费保摸了摸脑袋,不禁庆幸自己一直穿着藤甲,这才没有受伤。
有士卒上来,叫道:“总管,船漏了!”
“可能补救?”费保急问。
“洞口很大,无法抢救。”
两句话的功夫,船已经沉下去了许多。
费保不假思索地喝道:“撤!”
随手抓起一把短叉,冲出船舱,直接跳进了水里。
并没有所谓的人在船在,船沉人亡的说法。
方天定给水军设立的不多规则里,就有一条人比装备重要。
费保作为大江水军总管,必须要给手下带个好头。
刚落进水里,便有宋军战船到来,宋兵只用长枪来捅。
费保仗着藤甲护身,不闪不避,直接投出短叉,把一个宋兵叉进了水里。
随后猛地蹬水,向后退了一截。
已经有义军战船来接着,费保环顾江面,义军大部在撤退,少部犹在酣战。
费保接过一把短斧,喝道:“帮助兄弟们撤退。”
水手划船,向着最近的同伴驶去。
宋军义军两只战船被挠钩连在了一起,双方二十来个士卒正在拼命厮杀。
义军优势明显,因身上有藤甲,除了要害,并不惧怕刀劈斧砍。
靠到近前,费保跳帮,抡起斧头便砍。
不一刻,十余宋军被杀了个干净。
三两下砍断绳索,两船各自前去支援其他船只。
此时,卜青、胡俊、胡显各领一船来救。
四员大将左冲右突,堪堪在宋军大船到来前救下了所有战船。
费保不敢恋战,喝令大家撤退。
回到营地,费保略略检点,不由心痛如绞。
三艘海鳅船尽数沉没,三艘楼船没了两艘,其余大船没了一半,小船沉了三成。
士卒折损过五千余,大小将官数百。
前所未有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