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的声威，并不只在江湖，更在朝堂之上。

尤其是新帝即位，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往日的一些“重臣”自然是要受到清算的。

这其中，东厂出力极大。

不是今天抄了这个大臣的家，就是明天斩了那位大臣的首，抄家灭门，业务可谓极其熟练。

当然，这些被满门抄斩的大臣，屁股自然也不算干净，真要清清楚楚查下来，恐怕杀十回都不够。

东厂的声威，那是一点一点杀出来的。

从朝堂杀到江湖，再从江湖杀回朝堂，天下人谁能不惧？

莫说张县令这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就是江州知府见了东厂缇骑亲自上门，都要提心吊胆老半天。

“妈的，这个赵扒皮，这回可是把老子害惨了！”

张县令心里暗骂，只是脸上却保持着谄媚的笑容。

曹布双手负在身后，一脸淡然地说道：“本座今日乃是奉厂公之命，秘密前往江州府办案，切不可声张。”

“明白，下官明白！”

张县令连忙点头哈腰，随后从下人手里接过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

“大人，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

张县令脸上的肥肉堆在一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曹布接过钱袋子，掂量了一下，冷哼一声。

“还算识相。”

看这重量差不多三百两银子，看来这张县令久经官场，察言观色的本事是练到家了。

等曹布慢悠悠地从县衙走出来，张县令才如释重负，长长出了一口气。

“妈的，这东厂的人怎么跑咱这地界上了？”

“办案？什么案？难不成京都那小皇帝又有什么动静？”

张县令脸色渐渐冷峻下来，完全不同刚才面对曹布时的那般谄媚。

“不行，我得给老师修书一封。”

张县令心中暗想。

新帝即位，接连清算了好几位朝堂大员，虽说江州府远离京都，可是有些事情却不得不防。

张县令在江南为官多年，深知这地方的门门道道，上面若是真查起来，恐怕整个江南官场都要有大震动，即使是他也难逃牵连。

······

曹布领着钱袋子慢悠悠地在街道上晃悠着，街边叫卖声不断，热闹极了。

尤其是近些天进城赶考的书生愈多，其中也不乏所谓的青年才俊，引得不少春心萌动的女子精心打扮上街，期待能遇到自己的命定中人。

只可惜古代终究不像后世那般开放，否则也是满街琳良满目的大白腿，岂不美哉？

三百两银子，在大朱帝国已经是不菲的一笔财富，似寻常百姓人家，一年到头不过也才挣得十两白银。

曹布正琢磨着该怎么花这笔钱，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以及争吵声。

“来人啊！抓小偷了！别让他给跑了！”

曹布闻言神色一动，凑了上去。

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正瞪着大眼睛，粗壮的手臂堪比一般的树干，一看便是个江湖人。

而这大汉正牢牢抓住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怒目而视。

“你这小贼，偷东西竟然偷到你周爷爷家来了，真茅厕里打灯笼——找死！”

这大汉嗓门极大，这么一喊，顿时把周围人给吸引过来了。

“什么叫偷！”

那吊儿郎当的青年人被抓了个正着，却一点不慌张，大声说道：“读书人的事情能叫偷吗？”

“我不过是从你这借了几两银子罢了，你竟如此小气，还你便是！”

“嘿！你这小子！”

大汉闻言心中一怒：“看爷爷今天不揍得你满地找牙！”

这时，不知谁大喊了一句：“王彪王捕头来了！”

那大汉闻言脸色变了变，眼神里闪过一丝紧张：“哼！算你走运，爷爷今天便饶了你！”

说罢，大汉便跨着大步窜进人群里面，不见了踪影。

看着样子，估计也是有案底在身，怕被那王捕头给抓个现行。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缁衣，腰间别刀的中年人龙行虎步走来，颇有几分威严。

见到官差到场，围观的群众也顿时鸟作兽散，反倒是那之前被抓着的年轻书生，却一脸无所谓地站在原地。

王彪环视一圈，便大步朝着那年轻书生走去。

“赵公子，可莫要再开如此玩笑了。”

“若是缺钱，向小人说一声便是。”

堂堂一县捕头，三流高手，王彪见到那青年书生，反倒是毕恭毕敬的模样，脸上满是苦笑。

“王叔说笑了，你看我赵日天是那种缺钱的人吗？”

青年书生一脸感叹地说道：“只不过是人生太寂寞，找点乐子罢了。”

说完，赵日天又拍拍王彪的肩膀，神情无比沧桑。

“每天早上从五丈宽的丝绸床上起来，一睁开眼就面对一百多个如花似玉的侍女侍奉，吃着从南洋运来的龙虾，用着黄金做的餐具，面对无数人的阿谀奉承······就连人生大事也在出生那一刻就被长辈定下。”

“这样的人生到底有多寂寞，像你这个阶层的人，是永远不会懂的。”

赵日天一脸沧桑，一幅看透人生的表情。

“这个······小人确实不懂。”

王彪弯了弯腰，嘴角微微扯了扯。

“所以嘛，偶尔调剂一下生活，也是很有必要的。”

赵日天露出一张古怪的笑脸，说道：“再说了，那莽汉我盯他好几天了，就没干什么好事，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

“小人只是怕，这事儿若是被武林同道见去了，先生脸上恐怕也无光。”

王彪大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继续劝说道。

“行了！”

赵日天脸色微微一变：“王彪，当年不过是我爹看你可怜，收你做家奴，教你一招半式。”

“怎么，当年从我赵家出来的家奴，如今做了这一县捕头，还有资格教训我这个主子？”

“不敢！”

王彪连忙低下身子，脸色严肃地说道：“先生大恩大德，小人永生不敢忘。”

“反正我的事你少管就是了！”

赵日天脸色稍稍缓和下来，似想起些什么，眼神微微一亮：“王叔，刚刚听说有人在衙门闹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人敢在衙门闹事，也算勉强可以和我赵日天比肩了。”

“这个小人也不知。”

王彪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摇摇头说道：“县令大人严令手下将此事传出去，似乎那人颇有些身份。”

“罢了罢了。”

“怕是再有身份，也比不上我日天公子。”

赵日天摆摆手，一脸看透人生的表情，轻叹一口气：“你暂且退去吧，我再在街上逛逛，看看还有什么好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