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发泄?没发泄你这是在做什么?”黄泉底下的声音不依不饶,“没发泄你接连数月在这里消沉醉酒是做什么!说真的,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也越来越猜不透你,舍不得就把小殿下接回来,小孩子淘气是没法避免的事,你要是真舍不得”
青木臣屏着呼吸在花间听着,黄泉下的声音无奈又焦急,由于冥界死气掩盖,他嗅不出那声音究竟是什么,但听说木头收了个首魔蛟当兵器,后来诸神族征战终结,轩辕帝君飞升,他就葬了兵器再不动干戈。青木臣本以为,木头收那只首魔蛟是凭蛮力,辣椒水老虎凳折磨得魔蛟服服帖帖,但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木头可以啊,这只魔蛟竟然是心悦诚服的!
“我没有舍不得!”魔蛟的话被木头冷声打断,“看透我?老实说,我自个都看不透自个,你凭什么看透我!”
黄泉下,是悠长深远的一声叹息。青木臣觉得首魔蛟一定很无奈,甚至有自戳双目的冲动,他一定想不明白当初自己是怎么会看上木头这样的主人。
木头的性格,纠结起来非常纠结,麒麟城陪着他时就是这样。青木臣记得那时那家伙五官刚显棱角,脸上的稚气还没褪干净,那天也不知是说了什么话顶撞苍溟,被狠揍了一顿,嘴角挂着血浑身泥土十分狼狈,就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雕着手里的木雕。
开心时也雕,不开心时也雕,那时候那家伙没学会喝酒,木雕就是唯一发泄。他母亲每次看到他坐在院子里雕雕刻刻,都会伸手摸摸他绒毛未褪的脑袋,示意他过去陪陪木头。
“你怎么了?”
青木臣那时候羽翼未丰,半跳半滑翔飞过去,落地不稳眼看就要撞上树干,却被人抬手接了。木头松开手,他动了动翅膀小爪子支撑着站起来,看着近在咫尺的蓝色眼睛,叫了一声。
明明知道木头根本听不懂,还是继续问着,“为什么不开心,是不是大师父又骂你了”
木头支着头看着他,突然勾唇笑了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他愣了一下,毛茸茸的小脑袋贴过去,蹭了蹭木头的下巴。
“不要不开心,我总会陪着你的。”
我总会陪着你,无论你开心也罢,不开心也好
“热闹看得时间也够长了,你要不要出来?”
脑袋里有个声音道,青木臣一怔,那声音同黄泉下的声音如出一辙,分明就是同一个家伙。
难不成是他暴露了?
忙探了脑袋从花间去看木头,木头抬起右手又灌下一口酒,醉眼朦胧,看来并没察觉这里。不自觉松了口气,凝神听着,并没有用意念同那声音交流。
“冥界死地怎么会有活生生的鸟儿?”那声音继续道,“你一定是个野仙吧,虽然没有仙气涌动,但能来到冥界深处,你的修为高不可测”
“你怎么察觉到我的?”青木臣问了句,“我身上有些东西隐藏踪迹,你不可能察觉到的”
“喔,原来如此”那声音答,“难怪没有仙气,说出来也许是冒犯,能察觉到你,是因为我在冥界待的时间长了,黄泉死气并不能影响到我,而你你身上的鸟臭味儿虽然比我闻过的鸟儿都淡些,但还是有的,蛟类的嗅觉大都不错,我又是首修为,自然更好”
鸟鸟臭
青木臣虽不想承认,却不自觉低头嗅了嗅羽毛,好吧,是有,他显了本身这形态就是只普通的小青鸟,羽毛上的鸟味儿确实洗不掉,好吧,干得漂亮,蛟类嗅觉不错,该死的你又是首
“主人要是没醉,自然也嗅得出。”首魔蛟继续道,“可惜他猫尿喝多了,嗅觉失灵或者即使闻到了吧,脑袋也不灵光了,根本反应不过来黄泉死地冥界深处,怎么会有只活生生的鸟儿”
好吧,木头嗅觉失灵脑袋也不灵光了,他是不是该庆幸,庆幸这会儿木头喝了很多猫尿。
“你背着你主人同我讲话是做什么?”
青木臣觉得这只首魔蛟有点意思,继续同他搭话,说来也奇怪,似乎牵涉上木头的,凡是和木头有点交集的,无论是什么他都想去了解,这种n像是魔怔不可抑制,然而又毫无根治的办法。
“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害他,想逼我离开,离他远一点儿?”
首魔蛟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在脑壳里嗡鸣,青木臣觉得很吵。
“我又不瞎。”首魔蛟道,“我又不是笨蛋,你以这幅弱不禁风的身体藏在我主人的便溺之处这么久,要是想害他,不用这幅身体,也不用这么浪费时间,你是有目的的,但目的不是害他,我觉得你这么做大概是惹上了什么麻烦,不得已换了这幅模样,刚好瞧见四海盛誉荒闻名的应龙神君,过来寻求庇护”
首魔蛟大概是在黄泉底下待得太久,木头又喝得烂醉又是他的主人不敢放肆,好不容易逮着个能毫无顾忌说上话的,便滔滔不绝。
但他说的话大半青木臣都没注意听,他地看了看四面的花丛,潋滟的彼岸花比血液更红。
什么玩意儿?
木头在这地界便溺?
他当自己未成年还是怎样?
还带这样随地小便的!
说不嫌弃不可能,但一路过来,沾也沾了,踩也踩了,而且对方是木头,青木臣说服自己必须容忍,再说又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如果非较真儿,那天上人间,凡界仙山,这么多年还有哪里没被人被神便溺过,还有哪里是绝对干净的?
虽不断说服自己,却还是没法释怀,探脑袋看木头,清清俊俊一表人才,实在不像是那种随地便溺不尊礼数的市井无赖。又问首魔蛟才终于知道了,喔,原来是情有可原,是那年孟婆怕这片花死了,才要求木头想想办法,冥界黄泉的水充斥死气,自然是不能用来灌溉花木的,又无活水可调,木头只能做出这种不尊礼数的事交差了!